那晚罗什一直留在寺里没回来,弗沙提婆叫了晓萱来陪我。第二天下午时分,弗沙提婆来了,告诉我罗什带着僧人念了一夜平安经,吕纂按时醒来,看到罗什居然有些害怕。吕光大失体面,不愿再待下去,下令明天一早便出回王城。他们夫妻俩也惦念孩子了,会跟白震一起明天回去。
他们一直坐到罗什从寺里回来,吃了晚饭才依依不舍地跟我们告别。弗沙提婆临走时要我们放心,吕光经此役,应该现他已用尽所有方法,却仍无法压倒罗什。吕光虽然昏庸谗信,倒还是条汉子,既然在那么多人面前答应,他会遵守诺言,不再为难我们。
我和罗什都嘘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平静了。吕光要到明年,也就是公元385年3月才会离开龟兹。到时他肯定会带罗什走,但起码我们可以有四个月的安宁生活。那晚我把这个告诉罗什,他一直拥我在怀,沉默了半晌才说:“去中原本就是罗什的使命,我不会逃避。只是,你会陪着我么?”
“我会一直陪你到死。”我看着那双从他十三岁起便令我痴迷的纯净眼睛,用最肯定的声音告诉他,“我会保护你,站在你身后成就你,帮你完成使命。”
一抹明亮的笑将他整个人衬得如神明般俊朗,突然想起了什么,笑意褪去,正色看我:“艾晴,不要跟除罗什外任何人提及你的真正身份,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的未来。还有,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在任何人面前使用你来自未来的本领。”他将眼光移向窗外,神思飘忽,淡淡的愁云笼上眉头,“只怕,你可预知未来,比仙女身份更让那些乱世枭雄感兴趣……”
心中一凛,他现在的口气像极了我老板。可老板是从不要改变历史出,而他,却是完全在为我的安危担忧。我以前无所谓,把自己当成游客,反正大不了回现代。可是,真正要在这混乱悲惨的时代生存,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祸从口出。现在我已不是一个人了,无法一走了之,我不能连累他啊。
向他行个军礼,郑重誓:“你放心,我只管做好你的妻这个角色。一定眼观鼻鼻观心,谨言慎行,低调做人,绝不泄密。”
他噗哧笑出声,儒雅的帅气染得满屋生辉。好久没看到他这么放开心怀的笑容了,一时犯起了花痴,只顾张嘴看他。他刮一下我的鼻子,柔声问:“只是妻么?”
“嗯?”我咽一咽口水,不解地瞪眼。
他脸上飘过熟悉的红晕,从身后圈住我,头搁在肩上,纤长的手掌轻轻覆在我平坦的小腹上:“难道……”他停顿一下,呼吸有些重,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不想做母亲这个角色么?”
我愣住。母亲?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转身面对着他,干净清爽的脸上红晕密布,却是定定地看着我,嘴角挂一丝腼腆却期待的笑。
“你……”有些不确定,嗫嚅着问,“真的要孩子么?”
“罗什以前从不敢想这世间会有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脸上的红晕久久不褪,却是肯定的眼神,“与你在一起后,却很想有个孩子。如果可以,生个女孩,长得像你。罗什一定用全身心爱这个孩子。”
一阵酸冲上鼻:“你不怕世人诟病么?”
“破戒娶亲,哪样不是诟病?你知道的,对世人,还有后人会如何评说,罗什根本不在乎。”淡定的神态,在停顿思量间添进几许惆怅,“我只想要个我与你的孩子,日后,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回去,留个孩子,也可让我……”
“我不会走!”一把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说,“别忘了,我们已结角定百年。你想摆脱我,做梦!”
炽热的眼神回望我,眉心舒展开,被捂住的唇轻轻啄吻我的手心。一阵酥麻传递到脊柱,我居然浑身微微战栗。又被他一把抱起,他现在很喜欢抱我上床。耳鬓厮磨,旖旎缠绵,神魂颠荡的最极至一刻,他却突然抽离。他从未有过如此举动,不禁喘息着问:“怎么啦?”
他仍在喘着粗气,歇一会,将我汗湿的掠开,温柔地说:“现在还不能有孕。明年三月出,要历经半年时间才到姑臧。若你有孕,这般颠簸如何吃得消?”他伸手把我搂进怀中,亲吻着我的额头,“到了姑臧,一切安定下来。我们的家,便可添丁了。”
埋进他的怀,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我有些害羞地笑,心底深处却隐隐不安。我们从来都没有避过孕,可他今天说的却提醒了我。古代的交通,长达半年的长途旅行绝不像现代那么舒服,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到姑臧我的确不能怀孕。可是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能怀上么?
这身体,几次在穿越机中进出,我不知道那些射线会不会破坏我的生育能力。就算能怀上,我能顺利生产么?我倒不惧怕古代原始的接生技术,可我,我不能受重伤啊。生育,算受重伤么?
几次想告诉他,却看见他嘴角噙笑憧憬未来,生生地忍住。若他知道我的穿越需要付出的真实代价,他会怎样不安内疚?我们的幸福是如此来之不易,我不能破坏。眼光瞥向屋外,我的背包此刻正躺在杂物间里,穿越表和防辐衣就在里面。几次想扔掉这辐射源,却总是会想起老板的话。踌躇犹豫,还是无法真正断离与21世纪连接的纽带。我只能把包放在尽量远的地方,但愿,这辈子都不用上它们。
“在想什么?怎么傻傻的?”他侧卧在我身边,把玩着我的头,眼里的宠溺泛滥成灾。
“要避孕,还有一种方法。”我回过神,跟他解释排卵期和安全期的概念,他极其认真地听着,详细询问我现代的生理知识,不时赞叹千年后的智慧。心里不禁好笑,他已经越来越接受妻子是个未来人的事实了。
这样幸福的小日子让我们暂时忘了一切烦恼。我的厨艺长进了不少,他总是喜欢带着我做的便当去寺里吃。学会在古代做饭后,我还要学如何用古代的方式洗衣。没有洗衣机肥皂粉柔顺液,只有挤揉成团的皂角,搓衣板和洗衣棒。我第一次随阿朵丽大嫂去铜厂河边洗衣服,因为不会用那个棒槌,用武松打虎的姿势差点把衣服打烂,惹来河边其他女人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