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携手去了次间,用过早膳。郝总管已经在二门处备好了马车,两人钻进马车里,向着皇宫进。陆清岚起得早,还有些犯困,头一点一点的。
萧少珏看着好笑,伸手揽过她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爱怜地说道:“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宫里还有段时间呢。”
陆清岚闭上眼睛,身边的男人身上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香气,她知道那是他惯用的澡豆的气味。她靠在男人的怀里,只觉得分外安心。
陆清岚闭着眼睛,却没有睡去,忽然说道:“阿珏,我有件事想不明白。我总觉得母妃对表妹很不一般,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孤女那样,甚至还带了一点点客气,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少珏默了片刻,才开头说话。“这事说来话长,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成亲的第二日,曾见过太后一面,我也曾与你说过,她与我生母之死有关系。”
陆清岚当然没忘记,上次他没有详细告诉他,她也并没有向他追问这件事,她是个极聪慧的女人,萧少珏要是想对她说,不用问也会告诉她的。
萧少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件事,我本来是想烂到肚子里,一直不说的。因为每次想起来,都会让我感觉非常不愉快。”
陆清岚抱住他的胳膊:“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说了?”
萧少珏笑道:“因为我想让你了解我,而这些记忆,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只要是我的东西,我便愿意与你分享,哪怕是一些并不那么让人愉快的。”
“那你说吧。”陆清岚的语气很轻柔,“咱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相互分担。”
萧少珏声音听上去沧桑而又幽远:“大概是十八年吧,那时我才两岁。我生母嫁给父皇已有五年,宠冠后宫,无人可以与之比拟。后宫之中人人欲除之而后快,当时钱皇后虽有皇后之位,但是掌控六宫的权力却牢牢握在太后的手里。父皇也并无意改变这种局面。”
“那时我母亲刚有了身孕,还不到三个月。若她这一胎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后宫中的妃嫔们将再无容身之地。这时候宫里传出一个可怕的流言,说我母妃……是夏族人。”
“夏族人?”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前朝的皇族夏族?传说他们个个都是俊男美女,能力超凡脱俗……三国的皇族因为太过忌惮夏族人的能力,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夏族斩尽杀绝。”
“没想到你也知道夏族的来历。”萧少珏淡然一笑。“自从齐周粱三家分夏,夏族便成了一个禁忌的名词,不但史书上不见记载,便是平日老百姓嘴里,但凡出现这个词语,都会别锦衣卫捉进诏狱去。夏族,几乎被三家皇族彻底抹去了印记。”
陆清岚叹道:“这件事我知道。可夏族毕竟创立了大夏帝国,有着三百多年的辉煌历史。想要彻底淹没这样一个辉煌而又庞大的朝代,谈何容易?”
“可不是吗?齐周粱三国的皇族,当日都是夏帝的重臣,为了掩饰他们噬主的罪恶,竟然将历史篡改的面目全非,真是可耻可鄙。”
陆清岚不由瞠目,大齐皇族就是他的祖先,他这样评价,真的没问题吗?
萧少珏道:“要知道夏族乃是咱们大齐皇族的禁忌,一旦坐实了这件事,我生母怕是立刻就要被处死。当时正赶上父皇去了雍州行猎避暑,因为我生母有孕在身,所以才没有跟着一同前往。而当时留在后宫中主持宫务的就是太后。她本来对我母亲就没有好印象,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把我母亲找了来,多方逼问。我母亲自然不肯承认。她便逼着我母亲割腕滴血,已证清白。”
“割腕滴血?”陆清岚莫名其妙。
“是的。坊间有种传说,把夏族人的血滴在纯净的水银中,水银便会呈现出点点湛蓝色。”
陆清岚根本不相信,“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萧少珏也点了点头:“我生母本来就胎气不稳,自然不肯。太后越怀疑,百般威迫,我母后回到寝宫,当晚便小产了,不但孩子没了,还因为此事伤了身子,大病了一场,药食无效,父皇得到消息,提亲从雍州赶回来,我生母已经熬得油尽灯枯,在父皇赶到玉明宫的路上……便去了。”
陆清岚能听出他心中的悲怆,她心中刺痛,伸手抱紧了他。
萧少珏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因为此事,那个向太后告密的妃子被父皇凌迟处死,父皇也因此怨怪上了太后,母子俩几欲决裂。后来几经辗转,皇后掌握了六宫的大权,而我则被寄养在现在的母妃名下。而我生母是不是夏族人的事情,也就因为她的死而再没人敢于提起。”
陆清岚可以想象得到那时的情形,怕是太后也未必愿意交出六宫的大权,但是失去了皇帝的支持,加上害死了夏惠妃,确实心中愧疚,只得躲进宫里烧香拜佛。
这么看起来,皇帝待夏惠妃真是与众不同,难怪这么偏疼萧少珏这个儿子。
“都怪那个告密的妃子,若非她诬告,母亲说不定能活到现在呢!”陆清岚十分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