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是没拿官家的钱。但你不想想,当今圣上早就秉奉端木遗风,所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你却利用职权之便,为一己私利,圣上如何能容?依我看,你还是趁早上奏自请罪责,好过监察司将你拿下大狱!”蔡卞倒也可怜起这个兄长来了。
不错,蔡京确实有手段,有头脑,会“做”官。换了个皇帝,或许他能飞快地爬升到中枢。只可惜摊上了一位眼力容不得沙子的皇帝,就注定他的悲剧了。
大顺的刑法,不是吃素的。
以身试法的人,都悲剧了。
从陆承启强调《大顺律》后,所有人都不敢稍稍逾越法律的界限。或许这些读书人敢做违心之事,但绝对没有人敢做违法之事。平民百姓就难说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蔡卞一样,国家法典无不浏览殆遍。要知道蔡卞自小聪颖敏悟,就读于枫亭塔斗山青螺草堂(后易会心书院),他读书过目不忘,才思敏捷,能把《千字文》、《百家姓》等启蒙读物倒背如流,《四书》、《五经》经典也烂熟于心,且史籍方志,百家杂说,无所不看,皆能触类旁通。他学识渊博,满腹经纶,才华出众,名闻乡里。
蔡京学识也是不错,一手书法更是惊艳。只可惜人比较奸猾,又过于贪婪,便是这种性格,就不为人所喜。他怔怔地说道:“贤弟,当真要如此?”
“当真!我可不想你就此死在监察司大狱,宁愿你不做这官!”蔡卞虽然素与兄长不和,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想当初蔡卞劝了蔡京多少次,叫他莫要为几贯钱折腰。但蔡京贪念之大,出乎他的意料。
“奏折要如何写?”
蔡京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不由得万念俱灰。
“自请罪责,愿将不法所得,全数充公!”蔡卞不留情面地说道。
“什么,岂不是连本都要亏进去了?”
听得此言,蔡京差点没跳起来,“这是要我的命根啊!不成,不成!”
蔡卞冷冷地说道:“你是想要命呢,还是想要钱呢?大兄,为何你还是看不清啊,当今圣上是明君一个,憋了劲要做千古一帝,比肩秦皇汉武的。你这等于扯了圣上后退,圣上不往死里整你?你乖乖认个错,还能保得住性命,不然以你为借口,恐怕整个官场又要经历一次腥风血雨了。”
蔡京怔怔地说道:“他安敢如此?”
“怎地不敢?当年杨太师多风光,党羽还不是被一翦而空?那时圣上根基都未稳,就敢这般做,何况是现在?”蔡卞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蔡京最后一丝侥幸,让他彻底没了指望。
蔡京不解地说道:“圣上那年,为何一定要这般做?他就不怕杨太师连同百官,进行逼宫么?”
“圣上或许有错算,但他手中握有几十万禁军,何惧你一个小小杨太师?再加上逾千御前侍卫护佑,监察司保驾护撵,岂会怕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杨太师?在刀枪面前,你不服也得服!”
蔡卞说出了这世间的真理,嘴皮子永远打不过真刀真枪。杨太师即便是占了大义名分,他一样也斗不过皇帝的。除非他的手已经伸入到军队当中,不然他根本没有本钱和皇帝抗争。更别说他自身污点众多,最后还不是只能倚靠皇帝老师的身份,勉强换回一条老命?
可笑蔡京还不明白,当今圣上就是一头笑面虎,可能昨日还同你谈笑风生,只要他手握证据,你确实有污点的话,今日就能翻脸把你拿下大狱。在律法面前,没人能例外。恐怕‘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已经不是一句随口而言的话了。
蔡京被打破幻想,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随着摇晃的节奏,他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