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寒愈长时间不说话,满月楼眼里的担心也重了一些,“最近去过医院么?”
那边的男人手臂撑了一下桌边,直起身迈步往窗户那头走,“没有。”
“你上次重感冒拖得那么厉害我就怕你出个什么意外,现在没事刚放心下来,你可别给我出事了。”满月楼看着那边的男人。
背影显得极其沉重,过深的思虑使得他看起来透着一股子锋利的压迫,时间越长,那种感觉就越清晰。
“或者,你实在担心,就干脆花点力气去国际药联查查有没有她?”
“即便她真的做相关事务,估计也只是在导师手底下或者给席澈偶尔帮个忙,否则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瞒过你?”
继而,满月楼想了想,“如果只是偶尔帮个忙,我觉得没必要强制她什么。”
打个下手不算什么大事,反倒是如果寒愈逼着她,那么强迫她这事本身就已经不小了。
寒愈像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转过来看他,一脸依旧冷峻,因为本身的冷漠,晨练过后被染成了一层内敛,嗓音低低沉沉,“她在南都,背着我。”
满月楼第一反应是不信。
千千虽然有时候顽皮,但出国之后可少了很多当初的小姑娘任性,回来怎么会背着他?
“她背着我,你觉得是大事,还是小事?”寒愈问。
满月楼微微蹙眉,“你当初就严令禁止她靠近监狱,所以关于那些事,她就会背着你。现在有人给你嚼舌根说她参与药物研究,那她背着你,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然,她要是都跟寒愈说了,两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寒愈嘴角微微扯起,“听你这意思,她要是背着我给席澈打下手,我还得装聋作哑?”
“否则呢?”满月楼反问他,“你把她腿打断,还是把她手拧折?”
满月楼去拍了拍他的肩,“小事就放过吧,她小打小闹,你这么草木皆兵,怪累的。”然后叹了口气,“倒是把我吓得不轻。”
四点就给他打电话,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寒愈去换了衣服,出来时正系着扣子,“用过早餐再走?”
满月楼乐意之至,他甚至觉得可以在这里补个眠,昨晚睡得就迟,起得太早,熬得有点伤。
桌上的时候,满月楼才随口问起来,他为什么会忽然怀疑千千做药的问题。
“唐宋。”
满月楼眉峰淡淡的挑了一下,“宋庭君的那个宋?”
问句,只是说得比较淡而已,但也有着挑起的弧度,毕竟这个女人的名字好长时间没听到了。
“沈清水进军时尚界,唐宋也想掺一脚,有他忙了。”寒愈这样不冷不热的一句。
唐宋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了,那时候寒愈以为,她想回到宋庭君身边不过是个玩笑话,毕竟,当初宋庭君可是被这位给踢了的。
现在看来,女人已经把另一个女人看做情敌,并打算付诸行动,那就假不了。
想到这里,寒愈抬头,“你们俩口味差不多。”
满月楼看似儒雅眉峰没一点客气,“谁跟他口味差不多了?”
“不都是时尚界。”寒愈淡淡的几个字。
满月楼嚼着早餐,用一句“你们家早餐味道不怎样。”来回击他的那句话。
寒愈举起杯子喝着牛奶,然后微微勾唇,不置可否。
现在是他心情略微平复,反而是满月楼心头在添堵。
“千千离开寒家了,清明还带她去墓地?”满月楼只得转移话题。
寒愈微微摇头。
寒家的墓地,她自然是不能去了,老太太也不会同意,但是她父母的衣冠冢她肯定得去。
*
夜千宠每天尽量不出门,也保持着每天一两个电话或者短讯的联系。
三月一过,她就没打算再藏着了。
那天中午她就给杭礼打了个电话,确定他在南都,因为这两天几乎听不到他的消息,以防他出差。
“我可能会提前,但是你别告诉他。”她叮嘱杭礼。
杭礼也不知道她这个时间到底在哪,因为寒总之后没让他继续查,所以说装的也不确切,就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大小姐要提前回来?”
她又强调了一次要保密,杭礼点头说“好。”
夜千宠也给他了短讯,说她要再隔一天,也就是第三天才到。
那天行程很满,杭礼有时候不在老板身边,改由萧遥陪着,晚上他忙完,去会所接人的时候,老板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杭礼也确实没把她的交代泄露出去,从进会所接人,到出来上车,一直也没提。
“寒总,缓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走?”杭礼从后视镜询问。
男人的身躯湮没在昏暗的车内光线里,只隐约看得出他是微仰着倚在座位上,神色冷峻又平淡。
“直接回去。”片刻,听到他低声回应。
杭礼听得出来,老板喝得有点多,特意把车速放缓了一些,好让他在车上也稍微眯一会儿醒醒酒。
车子抵达公寓时,估计是九点半左右。
杭礼唤了两声,后座的人才悠悠睁开眼,又轻轻的眯了一下,菲薄的唇显出一份疲态,“到了?”
杭礼点头,“到了寒总。”
“需要我扶您进去吗?”
寒愈推开车门,落下单腿后停顿两秒才下车,朝杭礼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杭礼看了一眼别墅二楼亮着的灯,知道大小姐在,也就放心的走了。
至于寒愈,他并没有留意家里的光线,只以为是雯姨在。
而他进门的时候,看了明亮的客厅,叫了两声“雯姨”没人应,眉峰轻轻皱了一下。
换完鞋,他也没去客厅,直接迈步上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也跟着蹙了蹙眉心,大概是产生了错觉。
此刻,二楼整一楼只有“回”字形走廊亮着夜灯,房间都关着门,到处黑着。
男人在楼梯口停顿数秒,转脚去了书房。
夜千宠在卧室等了好半天,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不由得走到门边听了会儿。
一片寂静。
他不是回来了?
她纳闷的拉开门,放轻脚步踩在走廊绵软的地毯上,看到就是安安静静,静得空无一物的别墅。
依着对她的了解,她踮着脚来到了书房外。
敲门是不可能了。
书房里,光线依旧昏暗,一个灯都没开,唯有卫生间的灯亮着,透过玻璃门也变得不那么明亮。
男人阖眸倚在沙上,旁边的沙扶手上扔着他的外套,空气里很安静。
夜千宠一度以为他就这么睡着了,因为她从门口走过去,虽然猫着步子,但总归有气息的,他那么警觉,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直到她半跪在沙边,微微引颈去看他微仰倚着的五官,英俊又迷离,闭着眼还透着几分无名的压迫感。
许是她的膝盖跪在沙上造成了凹陷,男人终于表情动了动,然后一双眼微微掀开。
夜千宠赶在他一把将她掀开或者抡出去之前抱了他的脖子,微微弯起的眉尾,“嗨。”
沙上的男人似乎是在愣。
目光正盯着她。
那个表情,要怎么形容,她很少看到他那张脸出现冷漠、危险和轻描淡写以外更多的表情,情到深处也就是对着她温柔一些,偶尔嘴角给个弧度。
这会儿,他显然是真的在愣。
半晌。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终于出声。
嗓音过分沙哑,听得出来是因为好长时间没开口讲话。
夜千宠淡淡的笑,“你不来接,我当然只能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