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南庭温柔低语的模样在这阴暗的地牢里其实算不上多好看,甚至在牢头看来,那嘴角僵硬的笑容衬着他似笑却哭的模样甚是让人觉得悲伤。
别说牢头看着邵南庭这样心生不忍了,就是跟在邵南初身边,和邵南庭斗了多年的靳青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有些同情他。
在靳青的心里,邵南庭就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他万事为自己着想,为自己的利益谋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邵南庭为了旁人悲痛欲绝成这个样子。
邵南庭抱着付芙蓉的尸身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时间久到一旁等着的牢头都不耐烦了,主动找靳青搭话。
靳青虽跟着邵南初多年,但并不如邵南初那样神情冰冷,他平素还是很好相处的。
所以对于牢头的搭话,靳青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
就在两人因为聊天而放松了戒备的时候,邵南庭忽然放下了付芙蓉的尸体,朝着牢头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直接将牢头挂在腰间的佩刀给夺了去。
佩刀被夺,原本还一脸轻松写意和靳青说话的牢头面色顿时惨白,他看着邵南庭惊怒道:“邵南庭,你本就犯了杀人的大罪,此番又夺了我的佩刀,可谓罪加一等,还不及时放下佩刀,免得更重的罪责加身!”
邵南庭目光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眼中的冰冷之意让牢头骇然。
靳青的面色倒是平静无比,他淡淡的看着邵南庭,既不开口劝说,也不开口刺激。
早在邵南初让他抱着付芙蓉的尸身来找邵南庭之初,邵南初就已经预见了邵南庭的各种反应了,也曾交代过要怎么应对,所以靳青并不慌乱。
邵南庭看向靳青,道:“告诉邵南初,我一点都不感激他让我见芙蓉最后一面。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如果不是邵南初将付芙蓉安排到他的身边,他不会爱上付芙蓉,不会中她和邵南初的算计沦落至此,不会输得一塌糊涂,更加不会因为她的死而痛不欲生。
可以说,邵南庭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邵南初布局已久的结果。
这个局,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布置,在一年多以前开启,而在如今走到了落幕。
靳青神色平静的开口:“主子也不需要你的感激。”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也逃不出我的手心。”顿了顿,靳青这才平淡的说。
邵南庭勾了勾唇角,道:“走?我为什么要走?”
跟着,在靳青和牢头的怔愣中,邵南庭手中的佩刀寒光闪烁,随后鲜红的血液飞溅,晕染开一副带着凄凉的画卷。
靳青有些愣,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耳边传来了佩刀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的脆响,他这才猛然一个激灵看向邵南庭。
方才还生龙活虎愤世嫉俗的邵南庭此刻犹如枯败的树,抽去了精气神,只剩下枯败的躯壳。
他脖子上鲜血喷涌,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似的,惨白着脸倒在地上,挣扎着将付芙蓉抱在怀里。
“芙蓉,你这傻丫头,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走了。”邵南庭的声音很虚弱。
随着他一系列的举动,脖子上的鲜血喷得更加汹涌了。
“芙蓉,黄泉路上你别走太快,等我来……找你。”
话到此处,邵南庭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他断断续续的丢下了他在人世间最后的话语:“芙蓉,来生……来生我们都做普通人,我许你一生相伴相随……”
话音刚落,邵南庭的双脚一蹬,再没有了动静,却是已经死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邵南庭想的是他这一生的种种过往。
他是恭亲王府的二公子,野心勃勃信心满满的想要取代邵南初的世子之位,继承恭亲王府的家业,将整个王府纳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就在他自豪着他的出身比邵南初干净,自豪他比邵南初更加受邵晋东的喜爱之时,却现他不过是李芬雅和万乾偷情下的产物,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启齿的存在。
本来经历过小茹红杏出墙的事情,邵南庭对这种事情就格外的深恶痛绝,因为李芬雅的事情,甚至对整个世界都是绝望的,再经历了付芙蓉的背叛,哪怕她是早有预谋,也情有可原,但依旧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无比虚假。
他觉得再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了。
他这辈子活得就像个笑话,被各种各样的谎言包裹着。
他虽然自私自利,但是对自己亲近的人却也是极好的,可接连遭受到了来自亲人和爱人的伤害,也是让邵南庭深深的感受到了灰败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