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 刚才顾清逸是被那妖女给算计了, 毕竟一句话而已,难道就能说出玄天决的奥秘?
但谁也没法子责怪顾清逸,除了那妖女, 谁还会有玄天决的全篇?
“她中了我的毒,功力会减弱, 现在是抓到她的最好机会。”流光影在这个时候突然喊了出来。
一些机灵的人立即反应过来。如果先抓到那妖女, 然而逼她交出玄天决的话……
大家都变得眼红了起来,不止玄天决呢, 那个妖女刚才使用的剑招, 杀机更盛, 如果也能够夺过来的话,门派一定会凌驾于别的门派,世家也会因此脱颖而出。
一个个立即磨拳插手起来。
顾清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也开始去找人。
孟逸城和戴梦晴自然也要去帮忙, 那个妖女把他们骗得这么惨, 还是阴月教的教主,他们当然不会忍下这口气。
戴梦晴拉了拉孟逸城:“她究竟对顾大哥说了什么,顾大哥当时脸色都变了。”
“我也不知道。”孟逸城若有所思的看着戴梦晴。
戴梦晴有些无奈:“我只是好奇。她究竟有什么东西还能够威胁顾大哥。”
“我是真不知道。”孟逸城摇摇头,那一刻顾清逸的茫然和震惊他都看在眼里,这样的顾清逸他都没有见过, 哪怕是当初知道白依依是真实身份时, 他想顾清逸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算了, 找人吧!”
……
顾清逸看着一群已经搜过了山的人:“都搜过了?”
“搜过了, 连个影子都没有。”白忙活大半夜,无论是谁都会窝火。
顾清逸点点头。
她会藏在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直接走向别人搜过的地方,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选这样一条路。
危险山林。
里面有一片沼泽地,因此无人敢闯进去。他想,刚才那些人,一定走到了这里后,就会放弃,前方太过凶险了。
顾清逸走了进去。
他站在林子边,闭上眼睛,一会儿后,他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白依依,出来。”
前面并没有人,若是有人看到他这样说话,大概会以为遇到了鬼,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这般说话。
“你不出来,我就割断这草。”
一会儿后,白依依果然从沼泽中钻了出来,她借着草的力量,从里面爬出来。这沼泽的确很危险,但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那草上有她凝结成的剑气,她可以依托着它直接出来。
她全身狼狈,身体一看就无比虚弱,此刻正警惕的看着他:“你找到我了,你想做什么?”
顾清逸没有说话,却是看向她的肚子。
白依依看到他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顾清逸,你傻不傻?谁怀孕能怀三年?这种可笑的事你竟然也会相信。我只是骗你的,趁你不注意,逃离那里而已,你真是笑死为了,这种可笑的事也会相信。”
白依依边说边笑,如同他是一个大傻瓜一般。
顾清逸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来了。
顾清逸转过身,就看到流光影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流光影看向顾清逸:“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走吧!”
顾清逸闻言,却是挡在了白依依的前面。
流光影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逸:“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吗,阴月教的教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顾清逸没有出声,但挡下的决心却是很强烈。
流光影见他不出声,立即反应过来:“你是想要她手中的玄天决?恕我直言,你们顾家既然已有明心决,何必如此贪婪什么都想要?”
顾清逸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影前辈,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您何必耿耿于怀?云前辈都已经放下了……”
流光影的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他眯了眯眼睛:“你今日是定要护着这个妖女了?”
顾清逸没有作声,但那姿势就是这个意思。
“好一个顾清逸,这就是你们顾家的家风?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你们顾家的列祖列宗……”
顾清逸闻言,身体踉跄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移开身体。
“好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我就成全你。”流光影退后,示意身后的人直接对顾清逸动手。
那些人都是曾受过流光一族好处的人,也想回报,流光影如此吩咐,他们当然在所不辞。
一群人围了上来,顾清逸应付得比较吃力,他的领悟不到位,最后一招反噬仍在,加上别人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他却是不想伤及对方的性命。
……
白依依就站在那里,狼狈至极,此刻她惊讶的看着顾清逸的方向,突然很不明白,他为何事到如今,还要维护着她。
明明她都已经告诉了他,他被骗了啊。
他们分开三年多,她去哪里怀他的孩子?
可是就这么一个谎言,他放走了她,如今还维护着她,保护着她。
流光影见这么多人都不是顾清逸的对手,当下也急了,把人喊回来,他自己上。
对于流光影,顾清逸只抵抗,绝不主动攻击。
流光影却并不手下留情,招招要人命,顾清逸仍旧不主动出击。
“还是不让开?”流光影看着顾清逸。
顾清逸沉默的没有说话,可那表情,如此的倔强。
流光影气不打一出来,大概只要顾清逸自己不愿意让开,除非让他死,否则绝不会让别人把白依依带走。
流光影一拳打在顾清逸身上:“我看你们都中邪了。”
但流光影气过后,深深的看了白依依一眼,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顾清逸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身体无法支撑一般,半蹲在了地上。
他本就受伤,再加上和一群人打斗,如今一点体力都没有了。
白依依走到他面前,蹲在他身边,跟不认识他一般,认认真真的将他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她问他:“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要维护她?
顾清逸没有说话,却是直接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他的手指,捏住她右手的脉搏。
白依依心里一跳,他竟然真的把她的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她突然就笑了,想看他此刻的表情,是失望呢,还是松了一口气?
顾清逸的手,捏在她的手腕处,许久才放开。
“我说过,我是骗你的。”白依依受毒的影响,现在浑身酸软无力,“你到底怎么会相信这么可笑的谎言的?”
顾清逸抬起眼看她:“如此拙劣的谎言,你为什么要说?”
白依依愣了下,想了想:“因为你听到怀孕两个字,哪怕一瞬间的愣了一下,我也就有了逃走的机会。”
顾清逸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三年前,你装作没有武功来到我们身边。”
“是啊!三年前被骗,三年后还是被骗,一点没长进。”
“我和逸城都没有现你有武功。”顾清逸看着她,“就连凌老前辈设置的挑选有缘人的地方,他也没有办法你有武功。”
他想起了,在那一刻,她不需要通过领悟剑诀就可以离开那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中幻阵,他真的以为是她没有武功,还曾因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愧疚。
白依依笑了下,谁都没有现呢!
顾清逸仍旧看着她:“你用的什么方式隐蔽了你的武功?”
连凌玄天这种大能竟然都无法察觉,就连流光影,当时为她把脉,也只是露出脉相比较怪的感觉,却没有直接下定论。
白依依刚要开口,突然明白了什么,对向顾清逸的眼神。
顾清逸:“连脉象都能一并瞒过。”
白依依歪着头看他:“所以就为了这个,你相信我怀孕了?用当初藏匿的方式,藏匿着这个孩子?怀孕需要十月怀胎,你到底知不知道?”
顾清逸沉默的看着她。
那时候他希望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哪怕觉得她有危险,仍旧尝试了一下,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并没有错。
而这一次。
在她说出那句话后,尽管从现实的角度去思考,完全没有可能,可他的直觉就是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她没有说谎。
他如今从她的性格上分析,其实是有可能的。
她留着这个孩子,未必是因为爱,而是把它当成是一个保命符,比如遇到如今的情况。
如果他的武功再也无法恢复,或许这个孩子也不会存在,可当他能够再次拿剑开始,她就会为她的未来做准备了。
白依依有些无力:“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好了。”
她一脸的无所谓。
顾清逸闭目养神,等他终于休息好之后,起身,扶着她离开。
而白依依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离开他。
她那毒,中得并不深,只是让她无法用武功罢了。不是流光影多么善良,仅仅是因为若是其它的毒,她一定会现,毕竟她可是流光云的徒弟。
两人踉跄的在山里走动,走走停停。
白依依摸到濡湿的东西,她用手感受了一下,放在鼻端闻了闻,血的味道。
他受伤了。
也是,若不是他受伤严重,流光影都不会离开。流光影多恨她,认为她的存在,是流光云人生的败笔,只有她死了,流光云才能够堂堂正正的当流光族的人。
白依依没吭声。
他受伤,关她什么事呢?
不一会儿,竟然下起了雨。
顾清逸拉着白依依,找了个可以躲雨的山洞,直接进里面。
“你还好吗?”她听到他剧烈的呼吸声。
她现在,稍微比他好一点,虽然无法用武功,却和正常人差不多,而他,连一个人正常的普通人都比不了。
顾清逸没有出声。
白依依也不管他,她在这洞里摸索了一下,看起来不是自然形成的山洞,有人工的痕迹,应该是猎人进山的时候住的地方,简陋是简陋了点,却有柴火等东西。
她找了一下,找到了打火石,用打火石,点燃了一堆火。
火光在山洞里亮起,连同山洞外的雨水都有了形状,像冰条一般往地上砸。
借着火光,她看到,顾清逸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烧了?
“顾清逸。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告诉你,怀孕是骗你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这么回事。你放过了我,我感激,下次再遇到,我也放你一次。现在我也不乘人之危,我们各不相欠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在离开前,她把火堆弄得离他更近了一点。
她自己冒雨,走出了山洞。
在她走出山洞的时候,顾清逸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看着山洞入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他大脑迷迷糊糊的,想不了,可是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的执着。
白依依冒雨离开。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刻的顾清逸,他放过了她,还在流光影的面前如此维护她,如果不是他,她今天得死两次。
然后呢?
她是阴月教教主的事实不会改变,他是顾家山庄少主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他们都肩负着属于自己的责任。
雨越下越大,哗哗掉下,雷声雨声,汇聚成熟悉而陌生的声响,闪电划破长空,将雨水点缀成透明的冰条,配上远远近近仍旧黑漆漆的夜,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在一个瞬间,整个大地变得清晰可见,然后在闪电离开后,大地恢复属于它的夜色。
白依依在草丛中不停向下走。
白光一闪而过,她的视线落到一株草药上,她眨了一下眼睛,把眼睛上的雨水,通通都砸掉,然后狠心离开。
又走了一段距离,鼻端又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道。
上一颗草是治疗内伤的,这一颗草是退烧的药。
她咬咬唇,继续向前走,雨水哗啦啦的砸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头也衣服早已经被浸透,此刻正不停的向下滴水,她都怀疑它们滴水的速度都快赶上这雨了。
她脑海里却出现了他挡在她身前,不肯将她交给流光影的样子,他明明就受伤了,却还那么坚持不肯伤流光影一下,也不肯挪动他自己的身体。
那么的坚持,像是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一颗巨石。
她以前那么讨厌他这样的人,害得她如此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任何马脚,甚至都怀疑,她根本无法取得他的信任,即使最后勉强成功,也依然玩了阴谋诡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现在回想起那样坚定的内心和果决的处事风格,她却升起一股无言的冲动,那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安心感,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安全感。
阴月教的女子,很多都是被家人伤害的可怜女子,她们遭受父亲的轻视,丈夫各种各样的伤害,在那么多例子前,男人变成了一种罪恶本身。
可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影像始终挥之不去,他站在她的前面,就是最坚固的堡垒。
白依依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她没有立即爬起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咬咬唇,抓着草站起来,转身又向山上走去,靠着刚才的记忆和药草散出来的味道,直接用手将那些草扯了出来。
在这一刻,她的心终于安了,刚才的恍然和不确定通通消失。
她拿着草,一边将根去掉,一边利用雨水把药草清洗干净,这才顺着下山的路,又走回去。
回去的时候,火光依旧在,顾清逸睁着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那火光,仿佛被谁点了穴,无法动弹。
白依依的心一慌,就见他向自己看了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清逸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边走边用右手捂在嘴边咳嗽。
白依依刚想问他想干什么,就看到他走过去,将洞里面存的柴抱过来,用柴火将火堆的火弄大一些,然后又用长一些的树枝,简单的做了一个架子,做完这些,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架子上,回到他自己刚才待的地方,闭上眼睛,似乎累了要休息。
白依依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把药草放下,脱下自己的衣服,把水挤掉,搭在架子上,然后穿上他脱下来的外衣。
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上面似乎还存着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并不排斥。
白依依穿好他的外衣,这才把自己的头松开,照样挤掉水。做完这些后,她才开始处理那些药,用手勉强弄碎后,把药拿到他面前去。
随着她脚步的靠近,顾清逸再一次睁开眼睛。
“吃药。”白依依把碗递给他,想告诉他,现在就别那么讲究了,能找到个碗装药已经很不错了。
但他直接接过碗,直接喝掉。
这样生吃药,有多难受,她比谁都清楚,但他眉头都没有皱过。
在他喝完药后,她取过他的碗,拿到山洞门口,用雨水把碗清洗后,又接了一碗水,端到他身边递给他。
嘴里的苦涩,可以用水冲洗一下。
顾清逸眸子还是那么凉,就像这被雨水淋湿的风钻进来了一样。
对峙了一会儿,他又接过了碗。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她就这么的回到火堆面前,不时向火堆里加一点柴,大概是实在太晚了,她趴在旁边的石头上,慢慢的入睡了。
在火堆里的火快要燃尽的时候,顾清逸再次睁开了眼睛,他往白依依的方向看了看,站起身,向她走过去。在靠近她之前,他先抱了柴火,让快要熄灭的火堆重新燃起,而她并没有反应。
他蹲下来,伸出手,再一次拉起了她的右手。
他一只手接着她的手,一只手放在她的脉搏上,认真感受着。
他的眼睛骤然一缩,仿佛怕自己感受错误一般,想要更认真的去感受。
白依依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另一股力量阻止,她这下子精神了,浑身防备,警惕的看向对方,于是顾清逸的目光彻底对上。
而他的手,还捏着她的手。
白依依和他对峙了一会儿,索性不管了,任由他为自己把脉。
过了一会儿,他把她的手放回她膝盖上:“你是大夫,你自己把一下脉。”
白依依不解其意,他这是嘲讽?让她自己把脉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然后自己打脸自己以前的话?
但他的表现和表情,却不像。
“我虽然不是大夫,却也知道,胎儿在母体里生长,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你用特殊的方式,让他在你肚子里停止生长,并且长达三年之久,这到底会不会对他有伤害?”
白依依倒是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般,她真的给自己把起了脉:“他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