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考古队里一个探测家,叫萧默。之所以能记住他名字,是因为他不但是这个考古队的领队,而且,与杨文浩很像。不是指外貌,是那种儒雅的气息。之前我找上门去要加入这支队伍,也就是与他沟通的,所以整个团队里,唯独知道他的名字,其他人都喊他萧队。
既然人走了过来询问,我也不好这么躺着与人说话,只得拉开睡袋钻出来坐起了仰头说:“并没觉得冷,谢谢关心。”我说得是实话,态度也应是礼貌而客气的,但见萧默蹙了蹙眉,抬手指向一边道:“我们两个男的挤一个帐篷,空了一个出来给你用,别睡睡袋了。”
我扭头看了眼,他指的正是帐篷搭建处。垂眸默了下,抬起头道:“不用了,我真的不冷。”这次语气就有些生硬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拒绝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关心。
对方没有再劝,抬脚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并没回头,而是语调微冷地说:“既然你加入了我们的考古队,就也算是队里的一份子,希望大家能够两相安宜。沙地环境刻苦,最好你有个觉悟,不会因为谁着凉生病就滞留原地,所以奉劝你坚持睡睡袋的话,移到篝火旁边。”
说完他就大步离去了,到得帐篷那处一矮身就钻了进去,没有再出来。我唯有苦笑,还觉得此人与杨文浩像呢,原来一点都不像。篝火就在几顶帐篷的旁边,我略一迟疑,还是把背包和睡袋移了过去,毕竟人在屋檐下,后头的路程还得靠他们,若是与领队闹僵了恐怕不太好。
早预知沙漠之行的不平坦,所以在风暴来临时我倒也不慌。整支考古队一共有三辆坦途越野车,我坐得是最后一辆,窗外呼呼的风声时而击打着窗玻璃。在开过一段路都没事后,同车的几人也松了心神不再惶恐,反而有了调侃的心,戏称这车子是沙漠之虎,再艰难的天气都困不住它。
我在旁听着暗暗叹气,心道你们是还没遇上真正的风暴呢,等漫天尘沙狂狷而来时,别说你这坦途,就连路虎都没用。事实证明,我不是在说虚话,风沙天到得中午时就乌云满布天空了,最先遭难的也还是我们所乘的车子。轮胎陷进了沙地里,怎么都起不来,接连三辆都是,我只下车看一眼就知是陷在流砂坑里了,如此恶劣天气,看来得找地方躲避。
不过这无需我担心,考古队里能人齐备,立即就有人观测天象作出了估测,然后提出先放弃车子找地方避风暴的建议。所有人分工背起有需要的行囊,戴上风帽与风镜,开始徒步而行。
风向时而在变,尽管一开始我们是顺风而行,到后来也成了逆风了。到这时终也体现出了我的与众不同,因为曾经历过这一切,所以每一步下脚都很坚定,原本走在最后变成了走在前列引路。能与我并排跟上而走的,也就领队萧默,他在风镜后看过来的视线带了惊讶。我也无心去理会,埋着头往前,若不在天黑之前找到避难所,形势对我们会非常不利。
当有人陷进沙坑时,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没有犹豫转身回过去帮忙把人从沙坑里合力拽了出来。因为风暴席卷,即使是对沙地有研究的这群人也不可能避免得了险难。总算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处残墙避风,从外貌看应该是某座古城的遗址。原先或许是被埋在沙下的,如今风沙一吹,就冒出了头。
所以人们常说,沙漠是一块移动的洲,今天它是这种风貌,明天就完全变了样。躲进残墙背后,我就席地而坐了下来,刚喘口气就觉他们不对,领队萧默在来来回回点人,好像少了一个。一共多少人数,我倒也没留意,只知道大概是十来个人,如果有人掉队的话,最有可能就是在那沙坑陷落时。刚念头划转,就见身前站了双脚,抬头而看,觉正是那萧默。
他问:“能否请你与我一同出去找人?”这要求提得很生硬,也不合理,我不过是个外来加入者,凭什么要我去帮忙找人?而且整个队里,还就我一个是女人。但侧转头看向一旁瘫靠在那惊魂未定的那些人,最终我还是无声从地上爬起,背起背包。
萧默在旁劝道:“把包留下吧,最好是轻便行动。”但我没理他,径自转身迈出避风区。他不知道这个背包对我的意义,里面是我的同伴,背着它,就如同我与他们一同走在这条风沙漫天的道上。
直面狂风,比之原来好更艰难,听到身后脚步在紧随。不知道是否是跟着一个人久了,多少也学了点皮毛,风水我可能不懂,但对方位辨认却十分敏感。很快就认准了来时方向,大步而行,视线紧密注意沙地,这时候是最有可能沙层移动,变成流砂坑的。果真是在那个有人陷入沙坑的地方找到了落队者,他已经昏迷过去了,若不是我眼尖看到地上的风镜,恐怕就被那沙给覆盖永远留在了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