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宣布寿宴开始后,宫殿内外皆肃然,很快便听到宫中乐官先效百鸟齐鸣,只闻得半空中的和鸣之声,宛若鸾凤翔集,妙不可言。
待乐声停下后,正德帝站起身来,手中端着一杯酒,与群臣共饮,尔后第二杯帝后对饮,第三杯,敬与外国使者,随后便是与众皇子对饮,时不时地与亲近的大臣共饮,一时间觥筹交错,大殿中歌舞再起,主宾皆和乐融融。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正酣时,正德帝突然拍拍手,待大殿中乐声停歇,太监总管张杰捧来了圣旨。
大殿中众人看罢,便知道今日宴会的重头戏来了,先是一份封九皇子萧令朝为景郡王的圣旨,然后是赐婚圣旨,且是两道赐婚圣旨,分别为西凉国三皇子及娜琳公主赐婚,择平王之女乐宁郡主封为乐宁公主,赐婚于西凉国三皇子为妃,两国结兄弟之好,娜琳公主赐婚于景郡王。
待太监宣读圣旨完,九皇子、乐宁郡主、西凉国三皇子与公主皆出席跪拜谢恩。
听到这圣旨赐婚的人选,众人着实愣住了,皆觉得这结果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没想到会被选为西凉国三皇子妃的会是平王之女,毕竟平王太妃还在,看在平王太妃的面子上,皇帝怎么也不会让平王太妃孙女去和亲,众人也从未想过皇帝最后又刷了他们一把,会择选平王之女封为公主让她和亲。而九皇子与西凉国公主的赐婚,倒是没什么惊讶了,上回在武校场时,看到九皇子的表现,他们便隐约知道这个结果,皇子中会有一位异国皇子妃。
众人皆平静地接了旨,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赐婚圣旨下后,宴会的气氛也达到最高点,只是众人的心里已经不平静。
贤王和宁王皆有些不敢置信,贤王妃也有些愣,不由得看向戚贵妃,戚贵妃脸色有些僵硬,坐在那儿用宫扇半掩着脸,掩饰住自己的脸色。
贤王等人皆是希望由武昌公府的三姑娘作为这和亲人选,贤王为此也进宫和戚贵妃通过气,让她去吹吹皇帝的枕头风,同时贤王也亲自去说服了武昌公,可哪知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戚贵妃抿着唇,眼角余光看到皇后递过来的眼神,虽然平静,却透露着些许的鄙夷,心里一阵难受。她确实找了机会与皇帝说了这事,还对武昌公府的三姑娘一顿狠夸,还分析说,武昌公府的三姑娘性情天真烂漫,正是王太后喜欢的类型,是适合不过的人选。可哪知最后成为和亲人选的会是平王之女,太妃怎么会答应?
如此想罢,不由得看向太妃,却现她十分平静,仿佛要和亲的不是她孙女一样。
相对他们的不敢置信,殿内却有些人是松了口气的。
跟着父母进宫祝寿的古馨愉终于松了口气,自从听到父亲答应了贤王的提议想让她去和亲时,让她觉得天都要塌了,近日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原本就要认命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突然有种绝处逢生之感,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想罢,她偷偷地往殿内某一处望去,远远地看到那男人的侧脸时,心跳又开始加快,不由得咬起唇,垂下视线。
而平王席位这边,刚被封为公主的乐宁公主回来,经过兄长席位时,低语了一声“你现在得意了吧?”,然后默默地坐到了母亲下之位,平静到面无表情,只有平王妃在强颜欢笑时,怨毒的视线剜向平王世子那边。
平王世子听到妹妹回来时的低语,眼中有些迷茫,正反射性地抬头看向她时,恰好看到平王妃投过来的怨毒视线,现她瞪的人是自己身边的江凌薇时,顿时炸毛了,然后被一只柔软滑嫩的手按在他的大腿上,身子马上酥软了大半,怒气一下没了。
转过头,便看到一张如玉般白嫩的侧颜,美得让他窒息。
“理她作甚,坐好!”
“娘子说得是!”平王世子憨厚地道,忙将桌上一盘果子拿了过来,给她剥果子。
江凌薇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自然明白乐宁公主那话的意思,恐怕她们母女俩都以为乐宁会被选作和亲人选是她搞的小动作,可惜这次根本不关她的事情,是太妃和平王商量后决定的。她虽事前知道了,不过是没吭声罢了,倒没想到这母女俩会以为是她掇撺太妃让乐宁去和亲。
想罢,她心里又有些轻蔑,就算讨厌平王妃的所作所为,她也不至于要去坑个将来会出嫁的小姑,觉得根本没必要。
赐婚完后,接下来,便是众人献礼了。
轮到南齐太子献礼时,由于长孙泓腿脚还不利索,正德帝恩准他不必到大殿中来,只让秦将军将南齐的贺礼呈上来。而正德帝此举,虽是体恤,但却无时不在提醒众人南齐太子受伤一事,果然在场众人又忍不住将视线瞟向南齐太子。
长孙泓心中冷笑,面上多谢了大邺皇帝体恤,然后看了眼皇子席位中的萧令殊一眼,突然说道:“当日来京之前,孤之皇父曾对孤道,他极为想念三十年前乔装打扮到大邺游玩的南瑶公主,后来却听说南瑶公主在京中消失,那时正好是……”
在场众人原本还不知道长孙泓是何意,等当听到长孙泓将南瑶公主失踪的准确时间道来时,大殿中有很多人眉心一跳,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当现长孙泓的目光频频往皇子席那边瞟去时,不由得头皮麻。
长孙泓目光直直地看着正德帝,又道:“听说当年的长孙贵妃进宫之日……”
“太子殿下!”秦将军突然出声,青着脸道:“您喝醉了!”
秦将军这一喝声响起,大殿内诸人皆忍不住低下头,而正德帝神色冷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长孙泓有些得意,徐徐地看了眼殿内诸人,倒是没有再纠缠,顺着秦将军的话,说道:“孤确实是醉了。”
殿内一片沉默。
正当那种沉默压在众人心头时,突然一道嗤笑声响起,在安静的大殿中极为刺耳。众人抬头,循声望去,正好见到齐王朝长孙泓嘿嘿笑着,一看他这种浑样,不知为何,殿内所有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觉得今天这熊货真是可爱得紧。
当下便听得齐王道:“长孙太子这话真是可笑,你们南齐的公主不见了,关咱们什么事情?而且你提长孙贵妃作甚?长孙贵妃可是京城长孙家的女儿,与你们南齐有何干系?难道天下姓长孙氏的都是你们南齐的皇室之人不成?你们南齐皇帝因为看不住个公主,便想胡乱地认一个?哎,就算要挑拨离间,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这没凭没据的,就是你自己在说罢了,你们不会是瞧上我五哥优秀能干,想与他认个亲吧?我知道我五哥能干,没想到能干到让你们南齐都想来拉关系。算啦,我们大邺的皇子怎么会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胡乱认亲是不对的,趁现在天还没黑,长孙太子别随便做梦比较好,喝醉了就回去洗洗睡吧……”
众人憋着笑,听着齐王胡搅蛮缠,然后再看被无辜牵扯进来的晋王,脸色都未变一下,仿佛没听到殿中人的话,正低给不知道何时爬到他膝上坐着的小娃娃剥果子呢。再看那小娃娃,唇红齿白极是漂亮,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接过父亲剥来的果子,然后举起小手去喂他,可惜男人显然不想吃被他抓烂了的果子。
正德帝也看过去,现坐在萧令殊怀里的小家伙,眼神变得柔和,然后看向南齐太子的视线颇为犀利。长孙泓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不过是想让人质疑萧令殊的身份,打击一下他,顺便恶心一下正德帝。不管怎么说,萧令殊是皇室血脉,群臣就算疑上长孙贵妃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人家老子都没说什么,你敢说么?且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自然是活着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南齐太子蠢蛋一个。
这是众人对长孙泓现在的看法,继软蛋太子后,又多了个外号,蠢蛋太子。
其他人也现了正德帝望来的眼神,是极柔和的,不过却误会了正德帝那眼神给予的对象,还以为皇帝是维护晋王的,当下更不敢深想了。
最后这事被秦将军以“他们太子喝醉了,胡言乱语”为由揭了过去,只是众人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这事,使得气氛被破坏不少,接下来的事情也是走程序一般,只是碍于正德帝,众人都伴做出喜庆的模样,直到未时宴会散去。
走出宫门的这一段路,阿宝隐约现很多隐晦的视线,虽说先前长孙泓那席话恶心人,但仍是让众人难免不会产生臆想,这好比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可能大伙都知道也许不是真的,可是当遇到流言的正主时,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阿宝尽量无视了,而萧令殊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让阿宝不禁生起一股敬佩,为他的豁达欢喜。
尚未走到宫门,便见有一位太监小跑着过来,朝萧令殊行了礼后,笑道:“晋王殿下,太子殿下请您与晋王妃等去东宫一趟。”
众人此时也看清这来请晋王的太监是太子身边的太监,顿时有些明白了,太子叫晋王夫妻去东宫,不过是表明他的态度,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他对晋王依如既然的信任如昔,断不会因为长孙泓的胡言乱语而有所改变。
“太子哥哥只叫了五哥,没叫本王吗?难道太子哥哥就这么待弟弟的?”齐王的声音响起。
那太监马上陪笑道:“齐王殿下说笑下,若您想找太子殿下,随时可以去东宫!若是殿下不忙的话,也可与晋王殿下及王妃一起去东宫,太子殿下已让人备着醒酒汤了。”
听到这话,众人如何不知道这太监是在讽刺南齐太子“醉酒”呢,万寿宴如此隆重,即便是饮酒,也是浅尝止,就生怕一个不小心喝高了,御前失仪。所以醒酒汤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晋王一家兼齐王夫妻直接往东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