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哈哈哈……”
张镇芳的眼神阴毒盯着王郅隆,忽然张开嘴,突然笑了起来,他完全是被王郅隆不管不顾的架势给气乐了。↗
倒是脑袋一热,完全摆出不要脸的架势的王郅隆却被张镇芳那豁开的大嘴,突兀的笑声给弄迷糊了,很快,他的心里开始长毛,但凡心里存着小心思的人,总是怕别人看出来。
王郅隆的脸上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是这样。
他也不是傻子,王学谦脸上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还有宋汉章欲言又止的吞吐。都已经告诉他,没人是傻子,谁都看出了他内心的小心思。
可看出来是一回事,当面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也就是张镇芳的身份特殊,动过政变的人的胆子,那里是一个商人能够猜度的?别人怕惹官司上门,张镇芳可不会怕,不就是怕被牵涉进入派系争斗之中吗?
“王郅隆,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不敢说,就没人揭露你,让你可以为所欲为?”张镇芳根本就不给王郅隆反驳的时间,直接开口道:“不就是派系之争吗?这年头,今天是直系,说不定明天就成皖系了。而以前的皖系,也都成了直系。戏台上不空,可唱戏的角却走马灯似的换。曹锟真要是对谁都认真,他这个大总统也就当到头了。”
“可是王郅隆,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或许开始的时候,你确实对曹家有气,当然曹家人小门小户的,对钱看的重一些也没有什么。可是后来呢,除了《申报》的报道之外,上海滩那么多的报纸。都在报道金城银行准备南迁的事,连天津的《大公报》、《津门快报》都长篇累牍的报道,甚至不少文字都在映射曹家人和银行公会的矛盾。你小子是逼着我们下投名状和你站到一块儿。且不说,段合肥这个人怎么样?就是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我们这么多人拉下水,我张镇芳就饶不了你。”
这一通论断,有分析,有举例,倒是四平八稳。
王郅隆没有料到,张镇芳丝毫不给人面子,当场就揭穿了他的想法。一句‘我张镇芳饶不了你’顿时吓的王郅隆脸色惨白。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我没这个意思!”
“敢做不敢当,就更没意思了!”
不当官之后,一心经商的张镇芳让人忘记了他当初咄咄逼人的脾气。不然也不会去搞政变,还跟着张勋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一头栽进去。董事长身份的张镇芳处处秉承和气生财的原则,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没想到面对王郅隆,他似乎又回到了他当督军的时候。
有人就忍不住开始联想。张镇芳当初是钻进了段祺瑞下好的套里,才晚节不保,身陷囹圄。
而王郅隆的身份是段祺瑞在商界的代言人,或许……
王郅隆退无可退。躲无可躲,想要反击却碍于张镇芳的气势,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回头才现是王学谦。被戳穿了诡计。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免有种下不来台的尴尬和心虚。
王学谦脸上看不出表情,开口道:“祝三兄。以后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先和我们商量一下,免得让大家被动。”
王郅隆脑子乱哄哄的,他想不明白,自己都把一干银行公会的成员都拉下水和风头正盛的曹家对上,而王学谦给他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太为难的意思,难不成还有转机?
“还请子高……”王郅隆心中震颤,放低了姿态。
王郅隆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只不过是被仇恨遮蔽了双眼。任谁,辛苦几十年,到头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产业可能被仇人霸占,不见得会比王郅隆做的更好一点。
开口之前,王学谦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层不忍的情绪左右。在座的,或者缺席的银行公会会员,不少都是靠着军政关系,才能够生意越做越大,成为民国商场最顶尖的一群人。
相对于上海,南方来说,英美关系能够让生意做到让人想不到的庞大。
但是在北方,没有军界的关系,政坛的庇护,是无法将生意渗透到平津意外的地方,那么商人就是做的再成功,也不过是一个地方性的商人。局限一地。
其实,在天津,燕京这两个北方最重要的城市中,银行,实业,只要是业内最顶尖的公司,股东成员中军队高层,政坛元老永远都不会少。金城银行几乎成了‘皖系’的私有财产,要不是直皖战争失败之后,徐树铮、段祺瑞、段芝贵等人的股份被‘直系’冻结,随后吞并。整个金城银行就是段祺瑞一个人说了算。
倪嗣冲老了,老到无法和他的那些后辈们争的地步。
在争斗如火如荼的时候,安心当起了墙头草,谁也不得罪,谁强就听谁的。
北方实力最雄厚的盐业银行,更是北洋元老张镇芳坐镇,就算不在台上了,谁上台都不得不买他几分薄面。
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的看了一眼王郅隆,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段公虽然在伺机等待起复的机会,但是皖系的实力大损,已经失去了中央集权的控制可能,皖系失败,并非在人心,而是彻底失去军队的掌控力。在眼下的政局之中,即便段公被推举重新组建新政府,他也只能做幕后黑手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