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一回头,就被人一枪打死。”她说道,“尽管凶手的脸我看到了,但是我却不打算报仇,做人做鬼都需要豁达一些。他的道法很高,死在这个道人手上,我也能瞑目了。”余梦蝶说道。
“锦都的阵法被人破掉阵眼,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而他这么做,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死去之后,我并没有真正的解脱,这人开始重新布阵,想不到,他布阵的方式,竟然比我还要精通和完善。唯一不同的是,他步下的阵法,是一个死阵。无论任何一个术士,只要踏入锦都的境界,就会被鬼物追杀。直至精疲力竭。”
余梦蝶冲着我说道。“依尘,阻止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我时日无多,你的日子还很长。这一切都需要你来处理了。”
我是关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只有6年可活,能有多长。我连道咒都使用不好,更别提什么阵法了。
余梦蝶说道:“强占别人的身体很累,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给你传递一个信息,这个消息,是50年前那个高人跟我说过的,那就是:要避免伤害,必须主动出击,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这算是重要信息吗?像是说教。
我疑惑的看向燕翩迁,难道是他留下这个消息的?或者,是我已经死去的母亲?
这句话,是用教训的方式说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而这句话,更是像极了母亲的语气。
我不禁沉默不语。她们的死因至今不明。
余梦蝶看了一眼秦逸,“秦主任,你的忙我已经帮完,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你们保重。”
燕翩迁在一旁行礼道,“大师保重。”他言语和动作都是极为恭敬,冲着面前的女人说道。
那女人笑了笑,看上去十分亲和,“我就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大师。你教了一个好徒弟。”
她说完闭上了眼,坐在了一旁的床铺上,结界打开了。
“嗯?我怎么下铺了?”那妙龄女郎奇怪的说道,抬头看了看我,“对不起。”她紧皱着眉头,又爬上上铺去了。
章薇和怜行这才醒了过来。
燕翩迁看着中铺上镜星文和南阳辉的行礼,叹出一口气来,缓慢的在下铺坐下,扭头看着窗外不停闪过的树木和村庄。
“依尘,”他回过头说道:“术士的麻烦不仅仅是恶鬼、恶灵,有时还得应付同门或是妖道,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斗法,刚才生的事,你都看到了。我想,你不能再依附身边的人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也会失去不想失去的人,等到那一天,想再后悔,就迟了。”
师父说的对,要是我失去了身边剩下的朋友,我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学好道术才是根本,才能主动出击。
“我想,最近章薇和怜行我会托道友代管。至于秦逸,”燕翩迁看看一旁的秦逸,“你最近最好也不要打扰她,要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该学到的东西。”
秦逸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我知道,他嘴里被余梦蝶施法藏了金色甲虫,所以一直没有喊定来帮我,自然不会去怪他。更何况,他这也是为了救我。
过了半晌,他说道:“我不会去的。那个医院我待过。”言语之间似乎生过不少故事,对他来说,一定有着难忘的经历。
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我看着少有严肃表情的秦逸想着。
其实不在他们身边,也许他们会更安全,毕竟我遇到的危险实在太多了。
“依尘,你身边的事情已经生的够多了。我希望你能吸取些教训。”燕翩迁看着窗外左手食指搓着自己的中指,“如果现在迎头赶上,还来得及。其实你有很好的悟性。无为岛上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要是用在合适的地方......”燕翩迁看着正靠着下铺的被子上打盹的我。
说实话,我不是不尊敬他,我也知道他一心只为了我好,但是看道书,实在是很辛苦。
现在我的父母死了,我看这些道书又有什么用?又不能换我的父母活过来。对我来说,6年的时间实在很短,即使我学会,能让父母活过来吗?能让我活得更久一点吗?
很明显,很多求道人都死在这条不归路上,也有很多人选择了放弃。从我的遭遇来看,死去的更多一些。求道本应该是一件超脱的事,可是现在,似乎是在学一本自杀方法大全。
我见过的杀戮一定比师父少,但是我现在都开始有强烈的不适感。
这样下去,就算我能得道,但是身边亲人朋友都死绝了,又有什么意思?
“师父,你为什么学道?”我问道。
“我从记事起就跟着师傅了。”燕翩迁说道,“那个时候,师傅爱用罗盘和红绳,现在这些技艺都失传。我没学下多少。”
“赵......”我差点直接喊出赵洪文的名字,“师公是怎么死的?”
“师傅他老人家,在一次除魔的时候死了。他是位慈祥的老师。”燕翩迁说道,“最终却也是因为太过仁慈,才被恶鬼害了。”
其实你不清楚师公的个性,他其实是很倔强的,只是,他性情大变后的模样我没见过。他可能就是因为陈曦的死,才会变得仁慈的吧。其实,他也算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至少,他在用他剩余的日子为他的固执赎罪。
“师父临终前,让我找一个女人。可是我一直因为要处理术士的事务,有负他所托,要是有天我死了,你就继续帮我找下去。”燕翩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来。
那里面包裹着一只匕。在我面前打开,那匕已经开始生锈,已经没了当初的那份光亮锋利。
就是这把匕,刺死过那只雁门以北的巨龙。
“如果找到她,就把这个匕交给她,还有一声对不起。”燕翩迁叹息道,“可惜师父并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就离开人世,只是说,她是一名内科大夫。是个术士。有张清秀纯净的脸。”
我伸手去摸那匕,却被燕翩迁用便携的筷子敲了一下,“除了那个女人,谁也不能碰!”
我笑笑,我就是那个女人。
“依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我知道,你喜欢李睿渊,但是学道,却是终身的修行,因为它不像工作,总有放下的时刻,需要你不停的在里面寻找人生的秘密。而他,现在也踏上这条路,谈恋爱对学道的人来说,是一种耽误,更是一种致命的牵挂。”
燕翩迁说道,“无论身边的人是生是死,是快乐还是受罪,你都会受其影响,耽误你的修习不说,也同样耽误着他。情况好的,倒是还有机会好聚好散,稍有不慎,死于非命的时候,才是更大的痛苦。在这个过程里,你所能做的,只有承受和担忧。”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劫数。但是每个人对于这个,往往无法做到未卜先知。”燕翩迁看着我,“你们分手,倒是最好的方式,免得将来会痛苦。”
我知道,师傅的恶魔术士女友,死后变成了灵。他一定很记挂她。
只是把这种感受深埋在自己心里。不愿轻易提起罢了。
亲自动手杀掉已经变成灵体的女友,不知道需要多少勇气,我就连失去李睿渊,都痛彻心扉,更别说要动手杀他了。
老天保佑师父一生平安,福大命大。
燕翩迁笑了笑,“依尘,依你现在的修为,不要说保护人,就是自保都有很大的问题,稍微强大一点灵体,你处理起来相当吃力。”
是的,除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各种各样居心叵测的人。
其实京城的银杏树非常多,几乎处处可见。这是我和师父下车后感受到的。银杏在萧瑟的风里颤抖,身上的叶子犹如落汤的鸡毛片片垂落,随着风势翻卷着舞姿匝满一地,把干燥的地面垫压得严严实实,有些熊孩子还在上面打滚,身边的大人也不阻拦。
京城也同样进了初冬季节。风很大,划到脸上已经开始凉,似乎阵阵冷风能钻进脖颈。如果真正入冬,一定是冻手冻脚。
我很畏冷。从小到大都是。
师父带我去云白观,看他一路东走西拐走得驾轻路熟,想是来了很多次。
云白观是全真道教的。里面岂不是能看到志平的画像?神雕侠侣我还是看过的,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活死人墓?
我这么开着脑洞,脑袋就被师父敲了一记,我吐吐舌头,连神雕侠侣的作者都给志平平反了,我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
不知道历史上的志平帅不?
我很期待。
燕翩迁知道我的天马行空,也就不再说什么。
云白观可不是随便收弟子的。这里是道教协会的中心。
不多时,通过迎客的小道士进去之后,出来了一个身着道袍的道人,燕翩迁见到,拱手笑着行礼,“刘道长。”,来人神色慌张,拉住燕翩迁的臂膀,快速扯到一边,低声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找我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带着这些东西。”
燕翩迁一脸歉意,说道:“若有他法,我定不寻你,但是这次事出突然,实在是无人可托。”
“找我什么事?”他的额头和下巴非常饱满,看上去精神焕的模样,身上道袍虽然破旧,却十分干净。“先说明白,我这里不收弟子,也不便照顾女眷。”
他看看我,又看看燕翩迁。
他一定是误会了。
燕翩迁说道:“也不消你照顾女眷,只是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他指着身后的众人说道。
“爱莫能助”。他转身便走,被燕翩迁一把拽住,“你我相交多年,看到兄弟有难,却要袖手旁观?”
“上次你4、5年前在我这里藏术灵,你都忘啦?”说完看看四周。“那次我差点把命丢了,这次还一次带了仨,你胆子肥,我可没你神勇。”
“刘德江,这次一定要帮帮我。”燕翩迁说道。
面前的刘德江又摇摇头,“你是不是打算玩死我才甘心?”
“刘小河!”秦逸在一边喊道。
刘德江浑身一震,自己的小名,只有几个儿时玩伴才会记得,这人又怎么知道?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那张刀削般的英俊脸庞,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是不敢相认。
秦逸牵着嘴角笑道,“怪不得满世界都没见过你,原来你这小子躲在道观。”
“你……你是。秦逸!”刘德江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