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快所有疑问的根源,来自于方略的推测。
而方略又是怎么知道行凶者使用是胜城剑法呢?
这要从陈骏偷到剑谱时说起。
那日,方略和陈骏在祠堂被刀疤范救出,后来方略和刀疤范一番交锋试探,仍旧难以知晓刀疤范深浅,刀疤范远走之后,方略才现,陈骏竟然从蓝府顺走了他们的独门剑谱。
晚上,二人为躲避蓝府追击,来到野外一处荒废寺庙避寒。
陈骏生火取暖,随即拿出剑谱,往方略那一扔,说道:“方兄弟,这个留在我这里浪费了,你是懂刀剑的人,送给你吧。”
而方略当时的反应与今日的王快如出一辙。他知道,自己即使称不上什么正派人士,但是偷学别人家的剑谱乃是武林大忌,是为人不耻的事。
陈骏调笑着将剑谱交给方略,说道:“方兄弟,既然郭之学不仁不义在先,咱们就把他们祖宗的东西好好把玩一下,算是出气了。”
方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脸正色,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陈兄弟,这是他们不传之秘,我们这样拿出来,实在不合规矩。况且,这又不是值钱物件,咱们必须把东西还回去!”
陈骏眉头一皱,问道:“方兄弟,必须?什么意思……你忘了这家人是怎么算计你的,那个姓郭的黑心的管家害得咱们差点去见阎王啊。”
方略知道陈骏长期混迹市井,但却不懂武林规矩,便说:“陈兄弟,我这样说,是为你了好。自古以来,偷学剑法,必见血光。这剑法是不光是武者的独门绝学,也是门派尊严之所在。咱们这样把它拿走,来日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陈骏看着方略一脸说教神情,莫名笑了起来,说道:“兄弟,我见过怕死的人,是长成我这样的……我看出来,你胆子大,绝对不会在乎什么杀身祸端。有你在,别人也杀不了我。”
说完,陈骏又看着自己的鸳鸯剑,说道:“兄弟,这把剑是我父母是命换来。这郭之学将它据为己有,这算不算坏了你们习武之人的道义的规矩……既然他卑鄙,为何我们不能无耻!”
这一句直接把方略噎住了:对啊,面对一群如此卑鄙小人,自己又何必苦守什么道义。正在方略要咬牙加入偷学者行列的时候,他的耳边总是想起王快的声音。
这么多年以来,只要王快不在身边辅助,方略每每遇到艰难选择时候都会想:如果老王在,他会怎么做?如果我做了,他会不会阻止我?
会!当然会!
方略不假思索地想到了这个答案。
陈骏看着犹疑的方略,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悠悠调侃道:“你现在做贼已经做到一半倒心软了,想回头,可能吗……我十三岁时候就没法回头了……所以,兄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把这贼做好了,也照样出人头地。”
方略忍不住笑了:“做贼还有这么多说辞,实话告诉你,做贼真能做到状元的,基本都在里面蹲着了。这些年,我抓过贼,怕是比你见过的都多。”
陈骏有些不服气:“可你现在也是贼啊。你偷偷跟着我去了祠堂,把郭家少爷收拾成那样,不是贼又是什么……”
方略无奈地摇头:“是贼也好,不是贼也罢,剑谱我是不会看的,我要亲自把它还回去”
陈骏哈哈大笑:“还回去,好说……好说……我现在就去临摹一份,然后你再把剑谱还回去。到时候姓郭的如果再敢找我麻烦,我一定要把他们家的剑谱贴满全城,让各路叫花子用他家的剑谱擦屁股。”
方略本来并不善于言辞,他说不过陈骏,便满闷不做声地瞪着他,那眼神就同是他做捕快时看犯人的眼神一般。
陈骏突然虎起脸,说道:“你不用这样看我,这个东西是我偷的,偷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你们习武的有习武的规矩,咱们做贼也有做贼的门道。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剑谱生出事端,我姓陈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定会跟你撇个干净。”
说完,陈骏生闷气般地转过头,不再理会方略,打开剑谱,翻看起来。
方略本想阻止,却不知道该以什么名义,只能放任陈骏偷看,他心中还抱有这样的念想:陈骏只懂轻功,不通剑法,不算是真正的习武练剑之人,让他看,他也未必看的懂,就算看懂了,一个人也无法研习这双人剑法。
想罢,方略便在火堆旁躺下了,他太累了,逃跑六天了,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而现在,有陈骏这个机灵油滑之人在身旁作伴,方略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全。他心想:自己都与贼为伍了,就再也不怕有贼来害自己了。
随即,方略果然快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方略便被几句呼和之声惊醒,他立马抄起自己手边的刀,眼睛扫视四周,却现陈骏和他的鸳鸯剑早已经不见踪影。
方略以为陈骏遇险,提刀便向门外冲去。却现门外,陈骏正挥舞着自己一把鸳鸯剑和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在演练着。
那乞丐和陈骏一样,手中气力不足,一看便知没有任何武学基础,但两个不通剑术的人却在雪中练得津津有味。
那乞丐和陈骏都动作轻缓,但好像生怕伤到对方一样。陈骏乐呵呵地指挥着:“对,你用剑先往我左胸来,我挡开,你再打我左肩,不能真使劲,记住了没?”
乞丐点头:“记住了。”
陈骏活动了一下手腕,鼓励道:“加把劲,演练完这最后一招,我再给你一两银子,现在还能来得及吃热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