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雪大如席,几片雪花落在一副刚刚打开的镣铐上,结成了冰。
冰雪冻僵了镣铐。镣铐也锁住了冰雪。
“老王,昨天抓到的那个人不是刺客。”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的左手根本不会用剑。”
听到这句话,老王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失望的神色从眉宇之间一闪而过,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等抓完他,老头儿就再也不用碰刀了,老了,老了,该歇会儿了。”说完,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这两句老了,一句送给自己,一句送给这把刀,人老了,刀也老了。老王的佩刀材质普通,并非宝刀,刀上已经卷起十几个大小不同的缺口,这些缺口像老王脸上的皱纹一样,已经难以抹去。但是,一柄旧刀,一个老捕快,倒也相得益彰。
现在,愿意用一柄如此破刀之人,只有老王一个;但能够让这柄与各种利刃的交锋之中保持三十年不断的,恐怕也只有老王了。
在这儿,绝没有比老王更老的捕快,也没有比老王更快的刀!
老王曾说,做捕快,每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但是老头儿我年近花甲,一生刀口舔血,还能活到今天,只凭两点:一是老头儿我本事大,别人动不了我;另一个是老头儿我面子大,阎王爷舍不得动我。话虽然说的漂亮,但是老了终归是老了。他希望,今晚过后,封刀洗手,不再做最老的捕快。
“老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今夜三更,云来客栈。”说完“云来客栈”这四个字,老王的眼里闪现出莫名的兴奋。三十年前,老王初出茅庐,本事不大但是野心十足,硬是凭着一身蛮力活捉了一个逃亡数载的大盗“鬼头龙”李山,扬名一时,而老王扬名的地方就是云开客栈。
大雪初歇,夜幕降临,老王集合了十余名捕快。捕快们劲装结束,腰配长刀,整装待。
“精神点!柴大人给上面立下军令状了。今晚要是不成,我们都得掉脑袋!”说话间,老王却现今晚少了两个人。
“刁老头和方略去哪了,刁老头!”老王喊道。谁知他话音未落,只听见背后一人吆喝道:“来了,来了,老刁我在这”老王转过头,一个白苍颜的老者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正是老王所唤的刁老头。
刁老头也是一个捕头,他身形微胖,肚子浑圆,生着一副弥勒的模样。他与老王搭档了十余年,比老王年轻两岁,但是二人关系甚密,平时均以“老头”互称。
老王自己打量课几眼刁老头,只见他虽也身着劲装,腰间悬着捕头的腰牌,但却没有带佩刀和弓箭,心中大惑,正要问,但刁老头却抢先一步问道:“今晚的刺客确定是真的吗?”老王并未回话,一个年轻的捕快答道:“绝对是真的!我在云来客栈盯了他三天,他的剑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左手,连睡觉的时候都把剑放在左手边,吃饭的时候只用右手,左手从不离开剑。”
刁老头听后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好,好,是他就好,你应该再瞧仔细些,看看这小子拉屎撒尿的时候,是不是只用左手伺候。你说这小子撒尿的时候如果左手也捏着剑,不会一不小心,把命根子扯掉了吧。”
男人说笑,总会爱扯上裤裆里那点事,众捕快听后,忍不住一阵坏笑,而老王却始终板着脸,一言不。
刁老头又嬉皮笑脸地向老王走去,对他说道:“老王,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不带刀……嘿嘿……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是不打算出手了,区区一个刺客,有你快刀老王就够了。但是,你放心,今晚我也不能闲着,我带了笔墨和三炷香。王老头,三炷香之内,你可要拿下。”刁老头说完,几个小捕快忍不住低下头,躲开老王的目光,老王环顾一周,心中登时明白了。
老王看着刁老头,笑着骂道:“老东西,赌性不改,把小的也带坏了。”他虽然年龄稍长,但仍旧称刁老头为老东西,众捕快听了附和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