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妧从皇太孙宫中出来后,没有立刻回去东宫,却带着孙玫璇来到了兰泽苑中,已是深秋时节,虽说江南气温不算太低,也有了几度萧索之意。
站在毓茹亭下,看着溪汀池上的微波粼粼,张妧嘴角含了深意无限的笑意说:“这么巧,你去的那天早上,就出了这样的事,这胡菀柔当真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最先中毒的那个人,就是为基儿试药的她。”
听出太子妃的话中有话,孙玫璇心中一怔,深藏着眼底的戒备,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去接话。
张妧也没有理会她的神色,直接转头看着她说:“本来基儿就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对她处处照顾,若是她再因为基儿中毒,基儿对她岂不更放不下心?可这被银针试出有毒,她反倒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了。”
她话底的深意,孙玫璇差不多能猜到了,太子妃是在试探自己!
她得体的笑了一下,神色如常的缓缓说:“银针试毒,是最基本的规矩,我也没想到,胡菀柔入宫近半年,竟然这点常识都没有,差点害了她自己。”
这个丫头当真是越来越镇静了,张妧有些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决定再逼她一下,便有些冷淡的笑了一声说:“也确实怪基儿那么信任她,只不过在你的一翻一覆之间,事情就变了。”
孙玫璇想不到太子妃竟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心中有些忧虑,难道是她察觉了什么,可转而一想刚才在皇太孙宫中的表现,不应该啊。
只是太子妃步步紧逼,她只能装作不懂:“玫璇愚钝,娘娘的话,听不太明白。”
“你一向最能体察本宫的心,今儿个怎么愚钝了?”
张妧说着,定定的看着孙玫璇,她想要看看在这件事上,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无辜?理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张妧心中的猜测大胆而可怕,而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之前只见了胡菀柔那个丫头一面,她就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而这件事情处处透着的蹊跷,让她有这样的怀疑,即便刚才刘子宁把责任担了下去,她竟然还是有些怀疑。
可能是在宫里的这些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阴翳之事看多了,也可能最近看着基儿对胡菀柔那丫头上心,却接二连三出现这么多事,让她有些多心,她甚至觉得,事实若如自己怀疑的那样,解释起来才足够合情合理。
孙玫璇被皇太孙这样步步紧逼,似乎也看出今天这件事,自己没那么容易过关,便狠了狠心说:“这宫里,最叵测的便是人心,就像刘太医,谁想到年轻有为的他,最受东宫和皇太孙信任的太医院太医,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玫璇到底年轻,很多事情是看不明白的,请娘娘赐教。”
“说的没错,在这宫里,最毒的从来不是毒药,是人心!人心若是毒了,药才会毒!”
张妧虽然脸上一直有些许淡淡的笑意,话语中的告诫却显而易见,张扬凌厉:“有些事啊,本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若有人把敢把心思用到皇太孙和五王身上,本宫一定将这样的害群之马踢出去!”
就算抛开后宫稳定,两个孩子的安危才是她最挂心的,可自己没有任何证据,何况就算不为了玫璇,也还要顾及一些自己的母亲。
当天晚上,用过晚膳后,胡菀柔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看一本《李义山诗集》,这还是朱瞻基特意让陆月给她拿来解闷的。
已经被关了三天了,一切都是陆月给她送到房间,她不知道事情查的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呆在房间中,无聊的时候,便看朱瞻基让陆月给她送过来的几本书。
正看着那《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兖》中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两句呆,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她走过去打开门,站在外面的竟然是朱瞻基。
“殿下。”
“这几天挺老实的嘛,不哭也不吵的。”
朱瞻基说着走进房间中,胡菀柔一边关门一边撅了撅嘴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干嘛要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