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前,朱瞻基跟随皇祖父朱棣北征瓦剌得胜凯旋,为了京师早做迎驾准备,朱瞻基提前半个月命令副总兵马麟亲自向京师传回皇上班师回朝的谕令,希望父王太子朱高炽能早作迎驾准备,哪里知道,等大军返回南京,宫里竟然什么准备也没有!
这个太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朱棣自然十分震怒,差点当朝就把太子和东宫的一班官僚给直接关了起来。
可太子和东宫的一班官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宫中根本没有接到皇上要班师回朝的旨意,事情蹊跷就蹊跷在这里,朱瞻基确实出了旨意,而朱高炽确实也没收到圣谕,绕老绕去,责任似乎都在皇太子、皇太孙这父子两人身上!
最后只能宣送达谕令的马麟觐见,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马麟一口要定将谕令给了东宫辅臣黄淮,而黄淮却坚决否认,从未收到旨意。
好在有大学士杨士奇、兵部尚书金忠、户部尚书夏元吉等人的一力劝说维护,朱棣按捺着怒气,下令锦衣卫查实事情真相。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封圣谕竟然就在东宫文华殿中,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给搜了出来!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加上二皇子汉王朱高煦的一再挑拨,尽管太子洗马杨傅、黄淮冒着被诛杀的危险将责任一力担下,朱棣盛怒之下,还是直接剥夺了朱高炽太子监国的权利,更禁足东宫,杨傅、黄淮二人直接被关入锦衣卫诏狱,其余东宫官署也都被责罚。
东宫官署却几乎被一网打尽、元气大伤。
这件事不仅把皇太子、皇太孙全部牵扯进来,涉事的官员又都是朝廷重臣,一时各种传言在前朝后宫口口相传,闹得人心惶惶,东宫更是风雨飘摇,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朱棣原本计划回京之后,去山东巡视举行祭孔大典的计划,也耽搁了下来。
而汉王却趁机起势,目光汹汹的盯着监国的权利,还好有“黑衣宰相”道衍在关键时刻出手阻拦,朱棣这才决意由身为皇太孙的朱瞻基代为出巡,却想不到,他刚到山东境内,就出现了大运河上的截杀。
朱瞻基了解自己的父亲,仁厚贤德,绝不可能做出忤逆皇祖父的事情,东宫的那些辅臣多是三朝元老,饱读诗书,对朝廷忠心耿耿,也一心辅佐父皇,绝不会做吃里扒外的事情,东宫迎驾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摆下的一个局!
联想这几个月自己与汉王之间的种种,朱瞻基不可能不怀疑这件事与汉王宫还有锦衣卫的关系!
朱瞻基正一点一点的梳理这段时间生的诡异陷阱,猜测自己遇袭的种种可能,突然察觉门口有轻微的响动,闹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闹不清接下来是福是祸,他本能的把眼睛又闭了起来。
门被轻轻的推开,悄然闪身走进来的是胡府千金胡菀柔。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来到床前,一边好奇的看着躺在床上少年的神色,一双苏绣双蝶绕花图案的烟霞色夹棉软缎绣鞋上沾染了星星雪霁,在地板上留下一点水痕。
“还没醒么?”
看到床上的少年还是双目紧闭,她屏着呼吸,清明如水的眼眸中,涌起深深地同情。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还会不会流血?”
一丝忧心闪过,她大着胆子轻轻的掀起锦被的一角,想要看一看他的伤口。
朱瞻基察觉到来人的举动,偷偷张开右眼 眯缝着,看到进来的是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姑娘,面容白皙、身量纤细,娥眉弯月、双目灵巧,穿着烟霞色织金璎珞串珠八宝团花衣裙。
看那双眼睛,便知道是昨晚被自己误闯入闺房的女孩子,想起昨晚的危险和她的反应,他心中一暖,便张开了眼睛,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她。
见她细细观察自己的伤口,脸上好像十分担心的样子,嘴角闪过一丝暖心的笑意。低着头的胡菀柔感觉有人盯着她看,不由得抬起头,正迎上少年好看的眼睛含笑的目光。
想不到刚才还昏睡的少年突然醒来,她被吓了一跳,手上一乱,便戳压到了朱瞻基的伤口上,只痛得他立刻在床上弯起了腰。
“啊…哦!”
朱瞻基也没想到她惊吓之余,手会摁到了自己的伤口上,疼痛之下,伸手便抓住了她压在他伤口上那只手的手腕。
因为突然而来的疼痛,他抓得很紧很紧。
其实,似乎也没那么疼,只是握住她的手腕,有种轻柔的温暖传遍全身,让他竟然不想放开。
被他的突然吓了一大跳,呆愣愣的看着在床上痛得皱眉的少年,胡菀柔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想要挣脱又挣脱不开,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干什么呢你!放开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房间内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胡菀柔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纤细柔暖被人夺走,朱瞻基刚刚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穿云白色细棉长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身姿修长、面容俊秀的少年。
来人是胡菀柔姑姑家的表哥明绍然。
明绍然的外貌算的上玉树临风,只是他看着朱瞻基的态度并不友好,凶巴巴的神色对着他大吼:“你干嘛呢?!”
“我…”
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好像确实是自己的不对,朱瞻基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