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1 / 2)

童养婿 许乘月 4229 字 2022-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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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鸡鸣, 穹顶深黛,天边有熹熹微光。

戊班与甲班两队人并行在并不宽阔的小路上, 场面稍显拥挤。

走在道左的甲班自是“军容”齐整,沉默庄严。道右的戊班则是一路窃窃嬉笑,途中还频频顺手扯些带叶的柔软枝条拿在手里, 简直不知所谓。

两相对比, 高下立现。

走在最前的周筱晗轻嗤一声,扭头看向只隔不足两步远的沐青霜:“沐大小姐作为‘中军主帅’,就这么带兵的?”

“你刻意带人与我们并行, 不就是要这样的对比么?”沐青霜笑着抬头, 看向道旁半坡上某个影影绰绰的仪仗华盖, “我如你所愿, 你该心怀感激才对。”

汾阳郡主赵絮既亲自来点将,当然不会只等着看最终“战报”。从这一百零一人方才走出讲武堂的瞬间,所有细节就都在赵絮眼里了。

周筱晗咬紧牙根,低声道:“你既身为‘中军主帅’, 就有责任领他们去拼个虽败犹荣!可你却放任他们散漫玩闹!争胜之心该是武将的根本,带出一队乌合之众, 你不觉丢脸吗?”

讲武堂上下都知她俩打从入学第一天就不对盘, 可这仇怨从何而来, 谁也说不清楚, 连沐青霜自己也稀里糊涂的。

她只记得入学那日, 明明两人素不相识,周筱晗却无端剜了她一个大白眼,她心中火起,这梁子就结下了。

这两年周筱晗没少找她单挑,她倒也没怵过,回回应战都极痛快,只是碍于不愿让旁人知道自己天生怪力,缩手缩脚之下自是输多赢少。

这让周筱晗看她的眼神愈轻蔑,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愤怒。

就像此刻。

沐青霜轻声笑道:“不觉得。我班全员都不觉这有什么好丢脸的,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她心情好,不太想闹事。

哪知周筱晗愈咄咄逼人,向右靠近她半步,在她耳畔轻道:“沐青霜,你这辈子就是个不求上进的废物,真是‘赫山讲武堂之耻’。”

“我是废物还是栋梁,是讲武堂之耻还是之光,都轮不到你周筱晗来定论。”

沐青霜淡淡抬了下巴,眼底浮起些许不耐烦:“说起来,赫山讲武堂也算是我沐家名下的。你每年被免去的束薪学资、在讲武堂的衣食住行,全都出自我家财库。就说你这一天天的,到底哪儿来这么大脾气总咬着我不放?”

她平素不爱用家世压人,可这并不表示她是个任谁都能踩两脚的软柿子。

沐大小姐若是狂起来,那嚣张气焰,天都盖不住。

“我与我的同伴们上进还是怠惰,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少给我大义凛然地指点江山,”沐青霜冷笑着瞥她一眼,“我这人命好,生来什么都不缺,这世间值得我全力争胜之事不多。若你觉得不服不忿,滚一边儿憋着去!”

无论家世、财富、荣耀、前程,甚至相生相伴的家人、能彼此托付后背的可靠伙伴、心心念念的美好少年,她沐青霜什么都有。争个屁啊!

这番话显然戳到周筱晗痛处。

她面有厉色,正要难,原本行在她身后的令子都却突然上前两步,站到了她与沐青霜之间。

****

“沐青霜,多谢你上回送我的药。”令子都扭头笑望着沐青霜。

有令子都这番不着痕迹的圆场缓颊,周筱晗便悻悻敛了怒色,退回自家队伍中去了。

沐青霜并未因令子都是周筱晗一方的人马而迁怒,大大方方回他个笑脸:“小事而已。”

幽暗天光下,她的笑容显得分外耀眼。

令子都胸腔大震,略有些狼狈地别开目光:“不、不要这么冲人瞎乐。”

“嘿!你这人真有意思,偏要人对你凶巴巴板着脸才舒坦?”沐青霜好笑地摇了摇头,“哦,怪不得你与贺征交好呢。他就总是凶巴巴板着脸,你……”

笑谈间,与令子都隔了至少三个人的贺征突然从后一个踉跄冲了出来,正正好撞到令子都后背。

令子都毫无防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当众摔个五体投地。

他站稳后,气呼呼回,见是贺征,这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搞什么鬼?”

贺征稳住身形,调整步伐跟上大队,冷冷清清的嗓音里满是无辜:“被嗣源推的。”

“嗣源今日怕是激动过头,早起就一副摩拳擦掌疯样,你别理他。”令子都信以为真,出言安抚。

贺征点点头,一派大度。

“这个齐嗣源,毛病兮兮的!”沐青霜凶巴巴回头瞪了甲班队伍中的齐嗣源一眼,又转回来对贺征道,“你跟他说,若他再手贱欺负你,我一拳能将他捶成干粮!”

不明真相的齐嗣源就这么无辜挨了一记眼刀,茫然挠头,心中直犯嘀咕——

她凶巴巴瞪我干嘛?

****

丑时过半,一行人抵达赫山东面山脚下。

密林前的空地上临时搭建了誓师台,一百零一名学子在台下列成五队。

誓师台最后头有一处仪仗华盖,汾阳郡主赵絮坐在椅上,面容半隐在黎明前的清幽晨光中。

讲武堂主事官宣了誓师词后,教头印从珂被指派出来,再次对众人强调此次考选规则。

“后天夜里子时之前,你们需抵达赫山西郊十八里铺,规定时限内到未达指定地点者视为落败,本次学业考核计为末等。途中会有汾阳郡主麾下新兵作为假拟敌方对你们进行拦截,被俘者也计为末等。若你们中途拔掉邻班同窗的头缨,则视为额外战绩。可有疑问?”

“印教头,我有疑问。”周筱晗朗声道。

印从珂颔。

“您方才说,‘被假拟敌方捕获者视为被俘’,意思是就算官军抓到我们,也只算生擒,我们还可以想法子逃脱,是吗?”

这思路颇刁钻,百人队伍中立刻起了兴奋低语。

虽说对方是还未当真上过战场的新兵,可人数明显占优;况且学子们不但要面临对方追捕拦截,还要防备邻班攻击,接下来的三日明显是苦战、混战,形势对学子们很不利。

但若官军对他们只能生擒,无权“斩杀”,这就意味着他们胜算大增。

“正是。被俘后若你们自己能想法子逃脱,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指定地点,且未被邻班同窗拔掉头缨,考核成绩计做二等。”

这个隐藏的规则从一开始就刻意没有挑明,如今甲班的人敏锐洞察了其中玄机,这让印从珂很欣慰。

周筱晗踌躇满志地扬笑,恭敬执礼:“学生领命。”

“那,”齐嗣源抬头看向誓师台上的印从珂,“若我们不但拿下邻班同窗的头缨,甚至拿下了官军的头缨呢?”

他并未刻意扬声,说出来的话却犹如石破天惊,立刻有惊讶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就连赵絮都站起身来,负手踱到誓师台跟前,居高临下地对上齐嗣源的眼睛。

“若你们的同窗被人拔掉头缨‘阵亡’,你们拿十条官军头缨来,可换一人‘复活’,复活者成绩计为二等。能拿下官军头缨超过三十条的人,考选结束后咱们再谈。”

赵絮年岁不过二十五六,可气势凝肃,字字铿锵。

她环视台下,审视的目光在甲班队列停留良久。

被忽略的戊班队伍中,沐青霜暗暗松了一口大气,唇角扬起偷笑。

她猜想,周筱晗与齐嗣源说的这些绝非临时起意,定是早就商量好的。

这样的话显然很对赵絮胃口,接下来三日赵絮肯定会重点关注这俩人。

如此一来,贺征便不容易被现了。

诶呀,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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