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赐步伐只停顿半秒, 便毫不犹豫道:“需要的。”
他补充:“我等你病好。”
林落忽然觉得头更晕了,乱得像一锅粥,只是却慢慢松了攥住他衣服的手, 任它自由垂落。
许赐没再说话, 只继续抱着她在昏黄的喧闹校园疾跑。
此时临晚自习上课铃声, 只剩一分钟。
校园长长的左侧道林荫下,一个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姑娘, 径直向前冲。
风势与他奔跑的速度成正比,热风滚滚,吹乱了他素日的型,根根直直向上蹿。
一时间,赶往教室的人顾不上赶时间,都纷纷停下脚步, 驻足观望。
“我敲敲!他怀里抱着的人是谁?!”
“出、出什么事了吗?”
“喏, 你自己看!”
“好希望是自己怎么办!!!”
“求问那个女生是谁???”
“同求加身份证号码!”
……
许赐察觉到其他人窥探的眼神, 他警告地向众人扫去。
又忙不迭将林落的脸往他怀里按了按,不让她被其他人认出。
*
医务室。
林落面色潮红地躺在竹椅上,医生取出体温计, 再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平静道:“38度5,不算高温, 但也不低了。”
林落一听, 心里的紧张霎时去了大半, 她期待问:“那是不是就不用打针了?”
医生掉头, 熟练地拨弄那些瓶瓶罐罐,“不,为防止高烧,所以我现在要给你吊两瓶水。”
林落扶住竹椅两侧把柄,坐直,抬腿就欲破门而出,结果才刚起身,她就被人轻而易举地给摁下了,老老实实地重新躺下。
她心里蹭蹭升起一股滔天怒火,撇头看向罪魁祸。
他一只手正落在她的肩膀,嘴角挂着一抹欠抽的笑,像是在无声挑衅。
你来啊,你跑啊,看老子手快还是你脚快!
林落瘪瘪嘴,倏而想到什么,她抬手猛地抓住许赐拦她的那只手,辛酸地抹了好几把眼睛,使劲搓,看能不能上演一出具怕打针的小女孩。
结果却愣是没挤出半点眼泪水。
不管了。
她于是激动满满地拿过许赐的拦路手,垮下嘴角,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可怜一些,满含情感道:“兄弟,我求求你啦,就放我走吧!我真的不想打针啊!”
许赐笑意浅浅,摇了摇头,无动于衷。
林落扬头看去,还在忙活的医生显然是个颇具行动力的实干家,注针管,兑药水,准备器物,动作麻溜得很。
就要向她奔赴而来了。
林落这回是真急得两眼冒泪花了,苦苦恳求:“真的,我们走吧好不好,让我吃多少药都行!只要别让我打吊针!”
许赐知道她一开始是装哭,偏还演技拙劣,谁曾想,才一会功夫,她就真的两眼泪汪汪了。
他挑挑眉:“就那么怕打针?”
林落恨不得将一颗脑袋都点下:“怕,真的很怕!”
许赐虽任她紧攥自己手臂,眼神却是没离她双脚片刻,以防她再次逃跑。
他尽量耐心安慰:“不痛的,也就一针下去,顶多抽点血,再冒出来,但它还是会顺着管子倒回去的!”
见许赐讲得分毫不差,倒是把林落听得一愣,她问道:“你很有经验?”
许赐一脸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想了想,又对上她同情满满的双目,他轻咳一声,委婉道:“还行吧,也就一两岁时扎过一次。”
“……”
她好想扑过去给他扎个几十针!
许赐陪她瞎聊,在时间耗得差不多时,医生也已经完工,她端着满满医用铁盘,机械式的冷漠开口:“打哪只手?”
林落立马抱住双臂,进入防备状态。
许赐比她还快,只迟疑半秒,就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左手。
他也是第一次感觉,原来她手那么瘦,那么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抓牢。
他手下力道下意识松了两分,怕拧断。
许赐刚想说话,余光便扫见林落恶狠狠瞪他的目光,配上她虚弱偏又张牙舞爪的小脸,带着莫名的喜感。
他压抑不住,很给脸地笑出了声。
林落心里头更窝火了,抬脚用力踩下,许赐竟也没躲,嘴角笑意只僵硬一瞬,脸却在刹那红了个色度。
扫见林落志得意满的神情,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下可以好好打针了吧?”
医生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抓过林落攥紧的拳头:“别动,我在看该打哪块地。”
林落这次是真的不敢再动了,生怕她被戳出个洞。
等看到医生狠心绝情地握着针尖,就要朝她筋管戳下时,她出于身体本能地想要抗拒,结果被许赐给死死地摁住。
他低声:“别动,老实点!”
林落眼睁睁看着针尖离她筋管只有一厘米之距,还越来越近,她出于恐惧,下意识颤抖着。
医生到此时才现,原来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怕打针,她原先只以为是林落闹脾气,娇气。
可林落手背在刚刚那一瞬,是藏都藏不住的抖意。
医生在一中待了也有十多年,治的大多都是学生和老师,哪怕有个别学生怕痛的,但好歹也是个高中生了,行为上不会太过抗拒,多少也顾及点面子。
所以,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怕打针的女孩子,也不由缓了点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冷:“别怕,没多痛,一针下去就完事了。”
林落紧绷住视网膜的最后一根弦,死死盯着,眼看着针管就要落下,她嘴边腾地飞出一只手臂。
她只一扫,便毫不犹豫地抓紧,像攥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