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夏天依然炎热,可是却少了这个季节应有的溢彩流光。
茶楼酒肆依然是最热闹的地方,但人们的谈资已经变成了又有哪家老字号关门了,又有哪家大户人家举家搬出了京城。
是啊,京城里关了很多店铺,也少了很多人。王府公主府不再举办花会茶会,文人墨客也没了诗会画会,时兴的江南料子运不过来,前两年的陈茶价格都翻了三倍。
除了茶楼里还能看到出出进进的人群,京城里还在营业的大铺子小铺子,都是门可罗雀。
“听说了吗?前两天大相国寺的和尚又进宫了。”
“当今天子该不会像先帝那样,也喜欢上烧香拜佛了吧。”
“啧啧,可千万不要,当今天子还没有大婚呢,若是也学先帝,那岂不后继无人了。”
“什么后继无人,不要胡说,让佛祖知道会怪罪你的,阿弥陀佛。”
沈彦青放下手里的茶盏,厌烦地皱起眉头。
黄显俊见了,连忙笑着对他说道:“表哥,你别不高兴啊,今天我可是为你送行呢。”
哪有在茶楼里喝茶送行的?还不是沈彦青没有心情,黄显俊连说了几处酒楼,沈彦青都不想去,最后还是来了四方茶楼。
沈彦青是自己找的门路,到西昌伯麾下做小旗,可是千防万防,还是被父亲沈继光知道了,于是这件事便黄了。
沈彦青初时患得患失,他是宗室子弟,可是在宗室营里,他们家也不是数得上的,明和帝对宗室并不亲厚,如果他不能趁着年轻建功立业,难保以后也能像父亲这样有口安稳饭吃。
可是后来西昌伯到山西,却又改为去打鞑子,接着消息一个个传到京城。
西昌伯败,西昌伯惨败,西昌伯又丢一城。
随着战报一起传回的,还有西昌伯抢掠商户,搜括民脂民膏的消息,御史们纷纷上书,大骂西昌伯是在国难财,借着打鞑子的名义为自己敛财。
沈彦青听说后也是义愤填膺,可是父亲沈继光却是一副云淡风轻:“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西昌伯如果不去抢,难道要让他坐着等死吗?”
沈彦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泄气地坐在椅子上,问父亲:“照此下去,天子会怪罪到西昌伯头上吧。”
沈继光冷笑:“所以说多做多错,做得多也就错得多,西昌伯提着脑袋在前面拼命,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倒在其次,但是只要他败了,他便是千古罪人,懂了吗?”
说到这里,沈继光目光炯炯看着沈彦青:“你还想去打仗去建功立业吗?”
沈彦青没有说话,哪个男儿不想去建功立业?只是不能去,也不敢去。
可是当他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机会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明和帝梦魇不断,大相国寺的僧人提起,昔年太皇太后曾在无锡的万华寺为英宗皇帝做过一场大法事,就在做法事的时候,王太后诞下了明和帝,在京城的太皇太后觉得此事不祥,曾请了大相国寺和永济寺的高僧问此事吉凶,之后太皇太后八百里加急,将懿旨送往无锡,就在无锡的万华寺里,为刚出生的小皇子点了一盏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