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六、五三七章 让路(两章合一)(1 / 2)

归朝 姚颖怡 3442 字 2022-11-04

早春二月,中原大地已现出春意,但塞外依然寒风凛冽。少年伫立风中,安静祥和,似乎他不是站在肃杀军前,而是倘佯月下,月光衣以华裳。

高怀古的嘴角向下撇了撇,装神弄鬼?方才常石迁也说过同样的一番话,还以为这个姓谢的要撒豆成兵,也不过就是个说客而已。

若非眼前的少年是太平会的会,依着高怀古的脾气,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可是现在高怀古也只是轻蔑一笑,便纵马从谢思成身边驰过。

三千铁骑紧随其后,在谢思成身边呼啸而过,谢思成站在大路中间,耳畔风声猎猎,战马鼻子中呼出的热气喷到谢思成的脸上,他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城外,高怀古勒住马头,他没有回头,冷冷地问道:“那小子吓瘫了吗?”

那小子当然是指的谢思成。

别说是谢思成那般精致的小哥儿,就是军营里出来的糙汉子,站在大路中间,三千匹马从他身边跑过去,即使没有丧生马蹄之下,恐怕也已经去了半条性命。

这是人的本能。

副将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他道:“没有,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怀古手里的马鞭扬起又落下,他对副将道:“传令下去,让常石迁出城去见展怀,问问姓展的要什么条件,你们随我回去!”

副将微怔,就这么回去了?不去找展怀拼个你死我活?

对啊,去干嘛,展怀带了三万余人,自己这方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人。不对,即使把甘州总兵府所辖的几个卫所里的人全都调来,也只有两万人而已。

展怀兵多,那是因为他从福建调来了五万人。

用三千人去和人家三万人拼命,那岂不是以卵击石吗?再说,还有五千鞑子兵,这些鞑子兵如落水狗一般,真要和他们打起来,说不定会奋起一搏,真的能拼了老命。

那就是说,总兵大人只是虚张声势,吓吓人而已?

副将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总兵大人高大威武的形象就要在他心中动摇了。

副将飞驰着去传令,高怀古鸣金收兵,重又进城。

谢思成果然还站在原处,看到返回来的高怀古,谢思成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生过,而他也并非是刚刚经历千军万马的洗礼。

高怀古高昂着头,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少年。

他很好奇,这个少年是什么出身?

文官中会有寒门学子坐上高位的,武将却不同,除非是有建朝开国之功,否则没有哪个真真正正的乡下小子能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将领。

虽然自从当年放了荣王逃走,高怀古和展怀就已经结下了梁子,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能做到总兵这个位子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勋贵子弟。无论他们的家族是权横朝野,还是落魄到余下一个爵位的名头,他们也都是同一类人。他们幼年抓周时以抓到马鞭和刀剑为乐,从记事起就以祖宗的功绩为荣,别的孩子还在读四书五经时,他们已经学习骑射了。

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荣,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他们好勇斗狠,他们眼里容不下沙子。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分明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但是这少年身上也有一种气度,让高怀古看不透的气度。

太平会的人,不是应该有江湖气的吗?

为何这个少年却没有。

高怀古目光如同鹰隼,重新打量着谢思成,良久,他道:“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他问的直接,但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谢思成笑容淡淡,宛若初春的月光,恬淡缥缈,如纱如织。

“既是好处,那定是双方都有的,否则又何称为好呢?”

高怀古怔怔一刻,随即哈哈大笑,他对谢思成道:“好,你随我回总兵府,我们好好聊聊。”

三个时辰后,派往城外的常石迁回来了。

高怀古还是第一次看到常石迁如此狼狈,只见他头蓬乱,帽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身上的皮袍子被扯破了,露出里面灰突突的皮子,看上去就像个落魄的叫花子。

“你这是怎么了?”高怀古不悦地问道。

常石迁还未开口,眼圈儿就红了。

他用衣袖抹了把眼睛,字字血声声泪地说道:“姓展的不是人,不是人!”

看着他那湿润的眼角,高怀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金油一样的常石迁,这是哭了?

“展怀打你了?”高怀古再一次重新打量常石迁,见常石迁虽然衣裳破破烂烂,可是却不像是受过伤的。

常石迁又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高怀古看清楚了,这一次抹的是鼻子,衣袖上亮晶晶的一片,那是鼻涕。

高怀古嫌弃地把目光移开,他还是头回现,常石迁这么恶心。

“他虽然没用拳头打学生,可是却......他把学生绑到旗竿上,在风里吹了足足一个时辰!”

说到这里,常石迁鼻子一酸,眼泪便潮涌般流了出来。

旗竿啊,儿臂粗的旗竿上绑了一个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风吹着旗子呼剌剌地响,他在旗竿上,只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掉下来,不对,是旗竿随时就会在中间折断,然后他就连同半截断了的竹竿,被狂风吹到半空里再掉下去,摔得皮开肉裂。

高怀古怔住了,怎么,展怀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把他的人绑到旗竿上了?

这是要把常石迁当成老腊肉,还是要把他高怀古当成老腊肉啊。

高怀古强忍着怒气,问道:“后来呢?”

常石迁又抹一把鼻涕,伤心地说道:“后来学生在旗竿上声嘶力竭,姓展的这才让人把我放下来,问我来做什么,学生便把您的话转告于他,问他想要做甚。”

“他怎么说的?”高怀古沉声问道。

“姓展的姓展的,他说他什么也不要,他就是要借咱们一块地方打马贼,他还说没有想到塞外的马贼这么多,而且跑得这么快,居然从他们陕西一直跑来了甘州,他还说这不是给高总兵您添麻烦吗?所以他不会辛苦您,他会把自己一路追来的马贼全都剿了,还您一个海宴河清的甘州。”

高怀古没有听明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于是他又让常石迁重复了一遍。

这一遍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展怀,你他妈的不是人!

“欺人太甚,他老子不教训他,我替闽国公教训他,操他姥姥的,备马,我不把那小子的卵蛋打出来,我他妈的就不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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