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霍江神色黯淡。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任由霍轻舟一双精亮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这里是霍江的内书房,除了身边服侍的人,槐树胡同上上下下也只有霍轻舟来过。
但是也只有这一次,霍轻舟才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比起外院的外书房,这间书房要简陋许多。放眼望去,全都是书,就连珍宝阁上也摆满了书。
忽然,霍轻舟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
画上是一片白山黑土,一抹鲜红的身影伫立其中,只是一个背影,看不到面庞。
在霍轻舟看来,这幅画也只算是平平之作,除了寥寥数笔勾勒出的那抹红影,别无长处。
画上没有落款,但是挂在这里,显然是霍江亲手所画。画是新墨,显然就是最近一两年画的,
霍轻舟有些奇怪,他很熟悉父亲的画风,霍大学士秉南唐徐熙,笔下花木禽鸟形骨轻秀,淡施色彩,潇洒野逸。
这幅画却是典型的北方山水,然而落笔少了雄强老硬,若不是有那抹红影,这幅画在霍轻舟眼中不足一提。
见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到墙上,霍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良主,他才说道:“你是不是要把这幅画说得一文不值?”
霍轻舟挑了挑眉毛,霍大学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道:“这种泼墨山水,本来也非您擅长的,能画成这样已经超过很多人了,尤其是那道人影,您是怎么想到的,豪迈苍凉之中一抹鲜红,恰到好处,增色不少。”
霍江哼了一声,这个儿子,他养了十几年,霍轻舟张张嘴,他就能猜出这小子要说什么,还好这次给他留了几分颜面。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霍江问道。
“关外。”霍轻舟冲口而出,只是这两个字一出口,他的心里便硌登一声。
但凡是画山水的人,绝不会凭空想像,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从来也没有去过关外。
“你到过关外?”霍轻舟问道。
霍江又沉默了,他的目光停在那幅画上,却又似飘向很远。
“我不擅画山水,之所以要画下来,是担心年纪大了,有朝一日,我会忘记一些事,便想画下来,免得以后淡忘了。”
霍轻舟来了精神,他像刚才一样,死死盯着霍江,问道:“这和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