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不出高远所料,姜新亮同意见面,而且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吕梁山。当信使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高远先是一愕,接着便是大笑,“这个姜新亮,果然有点意思。”
吕梁山对于高远来说,或许只是一段征途之中的一个普通之极的地方,但对于姜新亮来说,就大不一样了,严格来说,吕梁山是姜新亮新生的起点,他将会面的地点定在这里,自然是有他的意思。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他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也好,就让我们去会会这个涅磐凤凰吧!”高远笑道。
“比起以前的姜新亮,说他涅磐重生也不为过,他现在可以坐在都督的对面,与都督锣对锣,鼓对鼓地谈判,数年之前,都督能想到他有今日的成就吗?”蒋家权道。
“恐怕这里头还有先生的点化之功吧?”高远打趣道。
“他要是块顽石,便是神仙点化也无用,我在他那里混吃等死这么多年,临走之时,为他指点一条明路也算报答他一向对我的礼敬,不过我倒也没有想到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姜大维一辈子啄雁,可临到末了,却被雁啄瞎了眼睛,这一跤可是跌倒再也爬不出来了。”蒋家权摇头道。
“都督,带多少人去?要不要我将麾下都带出去?”叶真在一边道:“也正好借此让那些新兵蛋子拉练一番?”
“带什么兵?又不是去打仗。”高远笑道:“天赐早已布下了眼线,会监视那姜新亮的一举一动,如果姜新亮包藏祸心,还能逃得过他的眼去,我带上几十个亲卫也就够了。这一次是谈合作,不是搞对抗!”
十数天后,吕梁山上,姜新亮站在早已破败不堪的山寨内。指着幢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的偏房,对身边的曾宪一道:“曾叔,那一年,我就是在间屋子里,被高远的手下生擒活捉了的,说出来不怕曾叔笑话,当时我可真是吓坏了,是从床底下被揪出来的,当时顶在前头替我打掩护想蒙混过头的,却是蒋先生。想来也真是羞愧的很。”
曾宪一笑道:“那时候。大公子不还是没有长大么?”
姜新亮自嘲的一笑,“那时候我二十一,比高远还要大,不过曾叔也说得是,我那时,还的确是一个小孩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开始真正的长大了,可惜了蒋先生,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我放走了一个可以辅佐我成就大业的先生。”
“那是他没福气。”曾宪一安慰道:“想必他看到现在的公子,一定后悔得很。”
姜新亮大笑起来,“曾叔倒是会安慰人。不过我有自知之明,高远与我比起来,的确要比我强,至少他一看到蒋先生。便立即让蒋先生成了他的第一谋主,言听计从,而蒋先生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我就是错将珍珠当鱼眼,光是这识人之明,他就比我高了不知多少。”
曾宪一默然,高远从一介小兵,数年之内,名震天下,现在坐拥二郡之地,麾下精兵数万,便是连他麾下将领,如今也是广为人知,论起来,姜新亮还当真是无法与其相比。
“那这一次公子答应与他见面,是决定与他联合吗?”曾宪一问道。
姜新亮摇摇头,“渔阳郡的实力就摆在哪里,父亲还妄想与朝廷抗衡,他自以为联合九原郡方辉平,便可以与周玉檀锋一较高下么?想想周渊与宁则诚的下场,我就不寒而栗,他们所推行的政改,肯定会进行下去,谁挡在他们前面,谁就会灭亡,我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主动投过去,渔阳郡可以给他们,他们爱怎么改就怎么改,但这三万渔阳郡兵,我们一定要紧紧地抓在手中,有了兵,就有一切。”
“那您的意思?”
“我们渔阳郡实力有限,而我,也不是高远那种雄才大略的,所以,我们要活下去,要活得好,就不得不去抱大腿。”
“高远的腿还不够粗壮!”曾宪一点头道。
“不是不够粗壮,而是脆弱得很,别看高远现在风光得很,等东胡这口气喘过来,便有他的好瞧,周玉上一次来,便跟我谈了这件事,为了让东胡人尽快进攻辽西,消灭高远,朝廷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姜新亮道。
曾宪一骇然道:“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高远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燕人。岂能与东胡人勾结起来暗算燕人的道理?”
姜新亮冷笑,“高远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周玉他们打得算盘便是让东胡人与高远在辽西打个天昏地暗,要不然,周玉檀锋那么好心,就这么轻易地将辽西河间送给了高远?想要人上赌桌,总得给人赌本吧。”
曾宪一摇头叹道:“赌本倒是给了,可与东胡这个财大气粗的比起来,仍然不够瞧啊!”
“给得太多,不免会让高远坐大,所以这点赌本要能赌,却又不可能赌赢,他们要的结果是高远会输,但又会给东胡造成极大的损害,等他们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一个被打得元气大伤的时候,就是他们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盘算得倒是挺好,但世事难料,哪里有事事都如意的道理?难道他们就不怕高远当真灭了东胡,尾大不掉?”曾宪一道:“到了那个时候,高远坐拥辽西,河间,还有辽东大地,还有广袤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