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重新审视徐南意,从前听说她德才兼备,是女版纪如珩,太后一直以为传得太过离谱,因为太后瞧她也不过是个懂点医术和聪明点的宅门女子,没想到心中还放着西楚和天下。
无论出于怎样的私心,在当权者面前提到了家国天下,太后便愿意听下去。
徐南意望着太后,目光中含着几分悲伤,却有着大无畏的坚定。
“太后娘娘,您可否记得南意的父亲,徐文海?”
太后脸色微变,似有厉色:“皇家从未将你父亲之过牵连与你,可他是反叛之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年清风阁一案,牵连甚广,有很多臣子都是无辜的,被有心人推出来当替罪羊,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徐南意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座大殿里字字回响。
那是对于当权者的反抗,那是对于既定事实的一种对抗力量。
要知道,虽然太后喜欢徐南意,但在太后心中,她也大不过皇上这个儿子。
徐南意此言,不正是说,当年皇上昏庸,误判了那个反叛案吗?
此时,在一旁的纪东行,他喉咙紧。
他几次看徐南意,都想使眼色,总觉得徐南意是情绪失控了,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他自己也知道,他在太后跟前说得上话,可徐南意这样,他怕等会儿无回天之力。
“徐南意,在哀家面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慈祥的太后沉下脸来,令人生畏,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徐南意笑着,双眼却饱含泪水,带着她的悲悯和孤勇,跪下来。
“太后娘娘,南意的确想救父亲,但更因父亲遭逢过当年之罪,又遇到今日这赈灾贪污之事,不免多生联想,南意常常诵读佛经,希望常怀普世之心,不想让当年的悲剧再次生。”
“赈灾之案,动辄牵连朝廷众臣,人人自危,到时候真正的始作俑者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再次将很多无辜的人推出来挡枪。若仅仅是一个臣子死也罢了,一个男人身后是一整个家族,是他的妻女,南意幸运,从小被留在了上京姨母家,可也深知寄人篱下之苦,失去双亲之痛,我不想让这上京城,再多出一个徐南意了!”
听到此处,太后也为之动容。
看起来徐南意像是失控了才说出这些大胆的话,可实际上,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心中反复琢磨过。
她提到了佛家的普世之心,让太后这个信佛者不得不心软下来。
后来她也说了,今天说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她们徐家,而是有悲天悯人之心,不想让无辜的妻子儿女流离失所,如她一般。
良久,太后抹了抹眼泪,语气软了不少,带着些许哭腔。
“丫头啊,哀家是皇上的母亲,是这西楚的太后,刚一开始,哀家就告诉你,人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包括哀家也是……”
太后顿了顿,长吐一口浊气,目光旷远而深长,似乎在想着什么,复又垂轻叹,笑着。
“赈灾一案,不得不查,又怕牵连无辜,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纪东行的眼睛微眨,有些不可思议:太后这是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