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孙天成家。
她把孙天成堵在了家门口。
因为觉得去实验室或者办公室谈玫瑰精油生意的事儿不太方便, 而她又心急的等不到晚上, 所以就想着尽早来找孙天成两口子商量。
她要商量的就是之前由她负责租地的事情。
和孙天成在学校里遭遇到的碰壁正相反, 姚远这边进展的非常顺利。
她按照之前田芬芳说得, 去了离他们学校三、四里地之外的地方,那地方现在还没有被二十年后的高楼大厦占领, 而是一片普通的城郊小村落,也有一些农田,但因为临近城市,所以村民们没有选择种粮食, 而是种的瓜果蔬菜为主,好就近提供给城里的菜市场,或者直接自己去出摊贩卖,这样下来,一年的收入比种粮食要高出一倍。
但是他们暂时还不掌握温室大棚技术, 所以冬天的时候,也没有产出, 是零收入。
现在是秋末, 姚远现地里除了还有几户农民没有收割的大白菜之外,大部分土地都已经空闲下来了。
所以,当姚远找到当地的村干部, 说想租用土地用来种鲜花的时候,对方表示不敢置信。
“这大冬天的, 你要种花?种啥花啊?梅花啊?傲雪寒梅迎风开?”
村支书说完, 周围几个村干部都跟着哄笑起来, 感觉面前站得这个女学生似的姑娘简直是异想天开。
看他们不相信自己,无奈之下,姚远只好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一看面前这个像是未成年一样的小女孩,竟然是X大的老师,几个村干部立即肃然起敬,再交谈的时候明显正经了不少。
姚远一看他们态度端正了,便耐心的解释起了种花的具体情况。
听说还有能在冬天继续种田的办法,几个村干部特别感兴趣,也觉得不可思议,都说,“只要你能给我们看看这个啥‘温室大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说租地了,我直接把我们家的地给你白用一年都行。”
不过姚远却笑笑说,“那可不行,该付的租金我们肯定要付的,这温室大棚修建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不可能今天建好每天拆掉啊,我们要是租地也是至少租三年或者五年的,所以,你们这地到底多少钱能租给我,有多少农民朋友想租,还得劳烦你们帮我问问。”
村长看姚远确实有诚意,想了想说,“那你想租多少亩?”
姚远道,“先租十亩地吧,最好是一家的,这样也便于我们管理。”
谁知,村长却说,“十亩地倒是不难,但我们村地少人多,没有谁家有十亩地,肯定不会是一家的。”
“那也行,你帮我联系几乎想租的,具体价钱,我们见面谈。”
姚远痛快地说。
可那村长还是支支吾吾的,“你这价格没告诉我,我怎么给你找人啊,要不你先告诉我一个数,我再帮你找人去。”
闻言,姚远眼珠一转,她马上就想明白了,这村长是探她的口风呢,回头再让那些农民跟他坐地起价。
看来这群农民老大哥一个个的也很是精明啊,这脑袋瓜儿,不比做生意的和读书的转的慢。
不过姚远也没点破,她说,“我知道,你们村是种菜为主,收入比一般的村子高,但再高,也有个上限,这个价,我不给你们出,你们自己商量考虑,我只说,不让你们吃亏就对了,而且,就像你说的,这温室大棚的技术,你们要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们要是学会了技术,冬天也可以种菜,这买卖是不是挺划算?”
村长一听姚远提到了温室大棚技术,他立即来了精神,然后说,“那我家就有五亩地,还有我弟弟家的,加起来就够十亩了,我们的租价也不高,一亩80块钱一年,但是有一点,你们不租了,不能把温室大棚拆了,要给我们留下,这行不行。”
姚远不懂农村的事儿,一听一亩地用一年才80块钱,顿时心内狂喜,这成本也太低了吧。
不过看这村长如此精明,处处透出算计劲儿,这大棚还没盖起来呢,就叮嘱她不让拆掉,有好事儿也不想着村民,先紧着自己家人来,可见是个钻营到骨子里的人物,要是不跟他讨价还价一番,那也不是姚远的性格。
“村长,你倒是会算账哈,你知道这盖温室大棚得花多少钱么?说送你就送你了?你这包地的价格一点没给我优惠啊。”
姚远的气势十足,说话直白犀利,村长被她弄得很是尴尬,只能“嘿嘿”尬笑。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租地的价格定在了每亩七十块钱。
接着,姚远又提出来,希望村长帮她找几个会侍弄花草的人,帮着在温室大棚里种玫瑰,打工。
不用出远门,在家门口就能打工赚钱,这种好事儿,谁不想干啊,再说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正是农闲的时候,这份工作还是在温室大棚里,又暖和,工作强度也不大,如此美差,大家肯定趋之若鹜。
不过,村长还是装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说,“哎呀,这个我得好好给你找找,不好找。”
姚远一眼就看出他在故弄玄虚,但也懒得搭理他,只留下一句,“那你慢慢找吧,反正我不着急,等到大棚盖好,你要是还找不到人,大不了我自己带几个人过来,也是一样的。”
一听这话,村长急了,赶紧给姚远溜须。
姚远则露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村长心里没底,到底留姚远在自己家吃了一顿饭,他以牺牲了一只老母鸡和若干土特产为代价,才终于换来了姚远满嘴油花的微笑点头。
姚远不仅谈成了租地的事儿,而且还白吃白喝了一顿铁锅炖笨鸡。
回到学校的时候,她是心满意足,志得意满,但考虑到自己打着饱嗝去和孙天成两口子交流心得体会,未免有点有损自己的优雅大方的女高知形象,于是便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找孙天成。
就这么着,她第二天才把孙天成堵在了家门口。
非常兴奋的跟孙天成和田芬芳分享了自己去租地的整个过程,当然姚远很有先见之明的省去了村长请她吃炖鸡的细节。
本来等着被夸奖的,结果孙天成却告诉她,与学校谈合作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让姚远激动的从沙上站了起来,“啊?孙老师,什么意思?学校不看好咱们的项目?”
“不是不看好咱们的项目,是很看好咱们的项目,但是不看好咱们仨。”
孙天成说这话的时候还笑着,一点遗憾沮丧的神情都没有,这让田芬芳都意外了,她不禁和姚远对视了一眼。
从田芬芳的眼神里,姚远明白了,估计这位某人的爱妻也被蒙在鼓里,看来孙天成是真能忍得住,这事儿竟然没提前跟田芬芳说。
“什么叫不看好咱们仨?”
姚远追问道。
接着,孙天成便把昨天跟领导开会的情况给两人描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补充道,“争取股份这个事儿,我之前没有跟你们两个商量,是我自作主张的结果,如今的形势看来,校方很有可能撇开咱们,自己做这个项目,咱们现在相当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既没有得到资金支持,还把自己的金点子给泄露了出去了。”
事实确实就如孙天成所讲的那样,所以,听他说完之后,姚远不禁皱起了眉头,还长长的叹了两口气。
田芬芳则更担心的是怕丈夫有心理负担,她赶紧劝道,“没成确实有些遗憾,但天成你也是为了咱们好,虽然这个股份的事儿,我不是特别懂,但道理我也能猜出来一点,你肯定是不希望咱们当那冤大头的长工,干给地主白白扛活的事情。你这是为了咱们的将来着想,一点错都没有,至于学校那方面,他们不同意就算了,这钱不赚又能怎么样?不耽误咱们吃喝,不影响你的工作,咱还少操心了呢,要我看,这也是好事儿。”
说着话,田芬芳还给孙天成倒了一杯茶,给丈夫递到手上的时候,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埋怨了一句,“你昨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自己憋着不说,心里该多难受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能得到妻子如此的体贴和宽慰,孙天成觉得自己昨天在校领导办公室的气就没白受。
再说了,天无绝人之路,学校不跟他合作,他倒还因此下定了决心呢。
他接过水杯,笑着拉了下田芬芳的手说,“芬芳,你什么时候见我为这些事儿烦恼过,钱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既然已经坚定了目标,那么就要把这件事儿做成。”
本来还有些消沉的姚远,听到孙天成这样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她坐直身子说道,“孙老师,听你这意思,咱们不是完全没戏了?”
“当然不是了!对了,刚才忘了夸你了,租地的事儿,你办的真是利落,值得表扬。”
一听到好话,姚远高兴的只顾着笑,都忘了继续往下问,还是孙天成接着说道,
“芬芳,姚远,我的想法是,这个项目,学校不做,那咱们就自己来做。我昨天又重新算了一下前期投入,大概有个十万块钱就差不多了。我和芬芳这边手头有八万多,还差一万多,姚远,你那边能解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