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章法可循。
她既然一口咬定“情况有变”,多半就是真的!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情况,怎么个变法?”
沈婠朝苗苗微微颔。
后者翻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提在手里,三百六十度展示给众人:“这是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上面写明老董事长沈宗明手里所有股份已经通过前不久去世的沈春江沈先生,尽数转到沈总名下。”
“荒唐!这怎么可能?”
“老沈呢?让他出来当面说,大伙儿才相。”
“你说转让就转让,谁知道是真是假?”
“……”
苗苗:“如果各位心存疑惑,可以在律师和保镖的双重陪同下,到银行保险柜大厅对原件进行鉴别,期间将全程录像。”
“哦,还有,证监会那边已经正式变更了股份持有人,并进行账户登记。上市公司的股权变动都要向社会进行公示,所以,各位在网上也能查到,不妨试一试。”
该说的说完,苗苗便不再开口。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安静到极点,好像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沈怎么可能把股份转让给你?要转也是转到明达未来的继承人名下。”德高望重的李立东站起来,沙哑的嗓音沉缓有力。
他跟沈宗明交情最好,这么些年,从来都穿一条裤子,也是最了解沈宗明的人。
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把毕生心血交给一个女娃来继承。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到沈谦头上。
可他从会议开始就一直低垂眼睑,默不作声,就连沈婠宣布股份转让的消息也没能令其流露半分惊讶,好像早就知道……
“阿谦,”李立东开口唤人,“你怎么说?”
沈谦这才缓缓抬眼,凉淡的目光扫过众人,在经过沈婠的时候没做任何停留:“我尊重爷爷的每一个决定。”
李立东皱眉,老眼隐隐流露出失望。
下一秒,却听他话锋陡转:“但前提是——爷爷的决定。”
他不介意输,但也不想沈婠赢得那么容易。
再加上他确实担心沈宗明……
李立东:“那你的意思是?”
沈谦没有接话,径直看向上端坐的沈婠:“如果你能让爷爷当着大家的面亲口承认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在他清醒并同意的情况下签署,那我心服口服。”
沈婠勾唇:“大家可能弄错了一件事。”
“?”
“在这份转让协议上签名落款的,不是老爷子,而是前不久才去世的父亲沈春江。”
说到最后,沈婠还装了把沉痛。
不说真情流露,但也像模像样,让人无可挑剔。
“换言之,这些股份是先由老爷子转给我父亲,在我父亲得知自己患癌以后,又转给我的。从公司法层面来讲,无论老爷子承认与否,都无法改变我对这些股份的所有权。”
“今天召开董事会,只是出于负责和尊重,对在座各位进行告知,并不接受反驳。”
沈婠语调平和,但强势显而易见,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你太嚣张了!”有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就不缺第二个、第三个——
“简直目中无人。”
“凭什么不接受反驳?老董事长都没你这么霸道!”
“……”
你一句,我一句。
沈婠静静地听,不恼不怒,“都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
“那就听我说——第一,要反驳可以,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跟我的律师谈,我们走司法程序。第二,嚣张霸道只是我个人性格上的缺陷,跟这些股份的合理性与合法性没有半点关系,请各位不要混淆视听、偷换概念。”
一场董事会,虽然不欢而散,但沈婠的胜利毋庸置疑。
散会之后,众董事脸色泛青,一刻也不愿多留。
好像在避瘟疫。
对于这种赌气式的报复沈婠毫不在意,因为,没有攻击性的伤害对敌人来说无关痛痒,对自己来说只是白费力气。
老家伙一个个闲得慌,没事找事,她若动气,就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果然——
见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众人愈不爽,其中一个董事还差点撞到门上,猛踹一脚,又骂了句“晦气”才忿忿离开。
最后,只有沈谦留下来。
“不走吗?”沈婠含笑,难得主动开口。
他勾唇一笑:“现在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男人失笑,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一双漆黑的瞳孔愈幽沉:“很多时候,野心太大,就成了贪婪。”
“易地而处,难道你会因此欣喜若狂?”沈婠反口相诘。
沈谦摇头:“不会。”
强者的征程绝对不止一个明达,还有未来无数种可能。
“那你觉得这是野心,还是贪婪?”她笑着开口,一双灵动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流淌着世上最干净的水,藏不住半点污垢。
可谁也不知道表面的平静与澄澈之下,究竟涌动着怎样暗流!
伪装,掩饰,不仅骗过人眼,甚至还蛊惑人心。
沈谦:“野心往往伴随着贪婪,而贪婪需要野心当容器,两者相互伴生,彼此依存。”
“你看,你做不到的又何必来要求我?”
“要求你?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男人倏地正色,“提醒倒是有一句,听不听?”
沈婠挑眉。
“你不用怀疑我的居心,也不用揣度我的用意,对你,我向来毫无保留。”眸光深暗,意有所指。
沈婠微愣,这还是沈谦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露骨。
“什么提醒?”她声音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