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朝两人打了招呼。另一位贾小姐名叫贾若梅,是贾若兰的庶妹,一副怯怯弱弱的畏缩样子,一看就是个平日里不受人重视的。宁霏以前在应天书院都没见过她,进不了书院的,在忠国公府肯定没什么地位。
贾若兰只是草草对宁霏点了下头,连敷衍的礼节都懒得做,脸色摆得极臭,一张本来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脸,硬生生地被她拉长成了鞋拔子脸。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忠国公府比她小的妹妹们都出嫁了,她的亲事还没有个着落。
本来就算长得再磕碜,就冲着她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也不至于嫁不出去。她十五岁之前,说亲事的人确实还有不少,但自从她在应天书院里被谢渊渟整过那一顿,全身提满字挂到东市大街,挂了足有大半天时间才被放下来之后,就再也没人对她的亲事表示过兴趣了。
闺阁姑娘家,名声是最重要的。本来就是要长相没长相要才华没才华,再出了这么大的丑,哪个名门世家肯要这么丢脸的媳妇。
偏贾若兰还心高气傲得很,要她屈尊低嫁简直还不如杀了她,于是一来二去,亲事就耽搁到了现在。
虽然害她变成这样的人是谢渊渟,但谢渊渟是个神经病,还是个长着一张盛世美颜惊艳万千少女的绝色神经病,她实在是怨恨不起来。于是就只能把这股怨恨统统转移到宁霏的身上。
要不是宁霏,她那天就不会停在应天书院的半路上,就不会碰到谢渊渟,被他留下那次毁了她一辈子的耻辱。
所以现在碰到宁霏,贾若兰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德贵妃对宁霏和贾若兰之间的气氛只做不见,让宁霏过来给她看诊。
宁霏给她把了脉,又检查了她说疼痛的小腹一侧,没有查出任何毛病。
要么是她光凭诊脉和触摸看不出来的病,要么就是这位德贵妃装出来的病。
反正她不是正经太医,只是兼职为德贵妃看病,看不出来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实话实说:“小女医术不够高明,实在看不出贵妃娘娘的身体是什么问题,望贵妃娘娘恕罪。”
德贵妃也没显得有多失望:“没关系,看不出来便罢了,反正也只是偶尔作痛而已,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一边说着一边便让宫女上来泡茶:“麻烦宁姑娘特意进宫一趟,本宫这里正好有皇上刚刚命人送来的青阳山云雾茶,据说极是难得,宁姑娘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喝杯茶品品如何?”
宁霏不好拒绝,干脆从从容容地道:“谢贵妃娘娘。”
她不觉得德贵妃会在德瑞宫里给她下什么毒,但除了下毒以外,在饮食茶水中能做的手脚实在是太多了,这茶她一滴也不会喝。
镇西侯因为李家被降爵,德贵妃是镇西侯的亲妹妹,而她是李家的人,她不觉得德贵妃会对她抱着友好的态度。
青阳山云雾茶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茶,沏出来的汤色清澈碧绿,满室飘香,浓郁高远,竟然把这德瑞宫中原本的香气都给冲散了。
刚沏好的茶需要稍凉片刻才能喝,这本来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贾若兰却一副忍不住的样子,急不可耐地去端起了其中一个茶杯。
“啊!”
她被烫得尖叫了一声,手中的茶杯脱手而出。
平常人手被烫到,都是反射性地把手收回来,但贾若兰却是将手中的茶杯往外扔了出去,连着里面一整杯滚烫的茶水,直泼向宁霏的面门!
宁霏在她伸手去端茶杯的时候早就有了防备,以她现在的武功,怎么可能被这区区一杯茶所伤,就算是把茶水全部反激回去泼贾若兰一头一身都做得到。
但她不想暴露太多,而且在德瑞宫重伤了贾若兰也麻烦,所以只是假装惊呼了一声,飞快地朝旁边避开,同时举起衣袖挡在面前。
“啊啊!——”
宁霏只有衣袖上溅了少许的茶水,人安然无恙,但这一杯热茶却有半数泼到了侍立在她身后的一个宫女身上,那宫女顿时尖声惨叫起来。
用来泡绿茶的水,虽然不是滚沸,但少说也有八十度左右,已经足够给人造成严重烫伤。那宫女的半边身上都被泼了茶水,衣袖撩起来,整条手臂一片通红,已经起了一大片水泡。
亏得现在已经快到十一月,天气寒冷,宫女身上穿的衣服较为厚实,能够稍作遮挡,否则皮肉早就被烫烂了。
可以想象,这一杯茶水要是泼到宁霏毫无遮挡的脸上的话,会是何等惨不忍睹的模样。
“哎呀,宁小姐,真是对不住!”
贾若兰一脸惊慌,连忙到了宁霏身边,装模作样地看来看去。
“我一时忘记了这茶杯是烫的,不小心脱了手,还好宁小姐及时避开了……不知道有没有哪里被烫伤?”
她说得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轻飘飘地带过,好像刚才差点烫烂一个人的脸,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看宁霏身上只有衣袖湿了一小片,其他地方一点事都没有,眼中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可惜了,居然能被她全部躲开,哪怕有那么几滴茶水溅到她脸上,破了她的相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