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宴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已结束的字样,面无表情,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白色。
在章时宴接电话的这会儿时间里,即便只是开着小火,锅里的油也已经烫了,下一秒钟,锅里不知怎么的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滚油四溅。
章时宴的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握着铲子悬于锅子上面的姿势,所以锅里的滚油溅起来的时候,有几滴油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疼,真的很疼,可远远没有心中的疼来得剧烈。
章时宴侧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油星子,嘲讽的笑了一声,扔掉了铲子,关了火以后一身疲惫的靠在流理台上。
他沉默的站在厨房里,低着头,看上去不再像是平日里那个优雅尊贵的男人,明明穿着一样的服装,明明还是跟往常一样的装扮,可此时此刻的他在黯淡的灯光下却显得格外的狼狈和憔悴。
他带着一身的落寞和孤寂,静静的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许久以后,他才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他以为这一次能够找到纪南笙的……
虽然在去医院做DNA鉴定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了,乔唯一未必就是纪南笙,她只是有百分之七八十相似而已,她未必就是他的妻子……
他都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也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的面对结果,不要难受……
可现在,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颗心脏比想象中更痛,难受得让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等了五年,找了五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如果不是有章念笙在身边陪着,恐怕这五年他根本就熬不下来,他恐怕早就被这种空荡荡的等待和无尽的落寞吞噬掉了。
现在,他以为他找到了她,他以为他五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以为真的像书上说的一样,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结果呢,跟以前的每一次都没有什么不同。
他找的还是错的人,她始终躲着,不曾回A市来。
章时宴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这一次心脏又有了碎裂开的痕迹,不知道又要过多久,才能够让这伤痕慢慢复原呢?
他的伤痕,还能够复原吗?
在这永无尽头的孤单寂寞中,他的伤口,要如何才能够复原?
“纪南笙,你真是好狠的心……”
章时宴低低的呢喃了一声,手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里。
纪南笙,你知道吗,当年你走的时候我不曾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秦景渊,让你突然成为我的妻子,你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我愿意给你时间让你冷静。
可现在,我突然有点恨你了。
一天一天的等你,始终等不到你,纪南笙你知道吗,我快要被你逼疯了。
“如果早知道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始终不肯回头,当年你走的时候,我怎么不拦在你面前,让你杀了我再走呢。”
如果我当时就死在了你手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了。
如果我当时被你亲手杀死了,你会不会像纪念秦景渊一样,用一辈子来悼念我这个爱你爱到为你送死的男人?
……
章时宴最终还是没有做完那一顿晚饭。
在知道了医院传来的消息以后,他已经没有了心情再做饭,那些精美的食材在他手中只会埋没了它们,只会让它们变成一堆垃圾。
于是章时宴将晚饭交给陈妈来做,他跟章念笙说自己公司临时有事,拿着外套离开了别墅。
章念笙站在门口,望着爸爸的车离开视线,皱着眉头慢慢坐在台阶上。
“陈奶奶,刚刚爸爸是不是很不高兴?”
章念笙一直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刚才爸爸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明明还很开心的,为什么从厨房里出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保姆陈妈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眼厨房里的锅子和铲子,叹了口气。
先生岂止是不高兴,这分明是愤怒到了极点啊!
以前章时宴亲自下厨给章念笙做美食的时候,不管中途公司里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将食材一样一样处理好做成香喷喷的食物端到桌上,看章念笙满足的动了筷子,他才会赶去公司。
可今天……
那些处理好的食材依旧摆在流理台上,一点都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