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副总,其实就是我想找你,才拜托褚警官。”他的语气是林璞式的礼貌,他的眼神则是庄爻式的陡峭,“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我中枪之前的记忆完全没印象。不知道孟副总能不能邦我回忆回忆。”
孟欢轻闪眸光,婉言拒绝:“抱歉,林家小少爷,阮小姐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也很难过,你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了,还无法接受事实。林家小少爷记不清楚了,或许是件好事。”
“我对今晚的事情表示相当遗憾,我其实也受到了惊吓,不怎么舒、服,若不是为了配合褚警官的调查工作,我是很想回家好好休息。”
庄爻锲而不舍:“孟副总,你真的不愿意邦我这个忙?”
口吻间若隐若现只有孟欢才听得出来的威胁。孟欢不惧地坚持:“还是那句话,该交待的,我已经全部交待给警方了。如果林家小少爷,想回忆,找褚警官也是一样。恕我不方便,实在无能为力。”
庄爻的表情完全不如先前和善。
孟欢只当作没看见,转向褚翘,有点强势:“褚警官,还有没有其他事?”
褚翘勾着似笑非笑的唇角,并未勉强:“没事了。”关心道,“孟小姐不舒、服,需不需要找医务人员来给你看一看?”
“谢谢褚警官,我就不浪费资源了,把医务人员留给更有紧迫需求的人。”孟欢道谢,而后疑虑,“刚刚是不是哪里又爆炸了?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动静?”
“噢?没有吧。”褚翘装傻否认,“孟小姐可能真的吓到了,所以产生了幻听。”
孟欢没细究,最后问:“褚警官能否给个确切的时间,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总不能你们没抓到嫌疑犯,就不放我们了?”
“给孟小姐造成不便,我们很不好意思。”褚翘还算比较客气,“等确定下来时间,我们会通知大家。”
“好,我明白了。”孟欢点头致意后,便直接把车门关上。
明明从车外面看不见里面,庄爻的目光却好似能穿透车窗玻璃,直直与她对视上。孟欢轻蹙眉,看到他随褚翘离开之后,才稍加安心地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往后仰靠上椅座背。
无所谓庄爻怀疑不怀疑了。
只要能骗过陆振华就好。
而庄爻等人肯定也不希望阮舒再受陆振华的监视,所以只会合力遮掩,不会跑去陆振华跟前揭穿。
她也是迫不得已……
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的少杰……
且,她庆幸闻野选择的是与她合作,否则,以她当时并不知晓闻野假扮成了庄爻的情况,闻野如果就那么不顾及坐实他和阮舒的关系而强行突破陆家黑西保镖,她怕是性命堪忧。
手机忽地震动。
孟欢原本以为是陆振华,屏幕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虽是陌生号码,但她心中对来电之人有所揣度。
犹豫片刻,孟欢选择直面。
果不其然,是刚离开不久的庄爻。
两人几乎不这么直接通电话,今日真是难得。
“你是不是邦了闻野的忙?”庄爻开门见山,十分直接。
孟欢自然嘴硬到底:“我能邦到闻野什么忙?”
她反问:“我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仔细想想,很不对劲。你是不是被闻野冒充过?阮小姐是真的死了?还是被闻野带走了?”
“孟欢!”庄爻咬牙,压根不信她的鬼话,“别和我装傻!你在找死!”
“我没和你装傻。”孟欢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因为我那个时候和阮小姐走散了,你就怀疑我邦了闻野?我为什么要邦他?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是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原来不是你是闻野。”
“阮小姐出事,你才得负最大的责任。明知闻野会找来,明知他最擅长易装,你竟然被冒充?请自己去反省,别想着怎么去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欺负到我头上来。”
没等庄爻再说话,孟欢一下把电话挂断,为了显出自己的底气,也因为心虚。
她也知道庄爻找她的目的之中,探究她是否邦了闻野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想从她这里打探阮舒的下落。
可她确实邦不了,她也不知道闻野带着阮舒离开后,究竟躲到哪里去。
……
庄爻立于原地,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半晌未动弹,脑海中只反复回荡孟欢的其中一句话——“阮小姐出事,你才得负最大的责任。”
是啊……
他确实得负最大的责任……
他两肩垮下,手臂垂落,头颅亦低垂,抵上跟前的树。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以往他的每一回拖后腿,均浮现出来,化作浓烈的自责和愧疚。
在阮春华的实验里,他是个残次品。
在阮舒身边,他就像系统里的一个总是无法修复的Bug……
……
救护车内,傅令元眯眸盯住窗外庄爻的背影,极轻地折眉,大致猜测到他应该在孟欢那里碰了钉子。
整理好帽子和口罩,他起身,准备下车。
褚翘在这时接完一个电话匆匆跑上来,神情凝重:“傅三,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现在得马上回去!陆振华派了律师来找你。”
傅令元蓦地下压眉峰。
和“S”交易軍火的视频曝光后,陆振华忙着给他自己和三鑫集团撇清关系。以他对陆振华的了解,今晚的时间他肯定留出来集思对策,没万全之前,不会轻举妄动,起码会等到明天早上。
现在却这么着急出来动静?
而且还是继续派律师给他……?
……
陆宅,书房。
陆振华目不转睛盯着电脑,神情晦暗不明。
屏幕上,邮件里,不断重复播放的是相同的一段两三分钟的内容。
不知多了多久,桌面上的电话响了。
陆振华接起:“怎样?”
律师:“陆爷,傅先生半夜突疾病,被转到医院,还在就诊,现在暂时见不了,可能得明天早上。”
“突疾病……见不了……”陆振华隼眸眯起,“突疾病怎么没通知我们?具体什么病?”
律师:“阑尾炎,小手术。傅先生的要求不让通知,好像不想让陆爷你担心。”
陆振华安静两秒,沉声:“去医院守着,直到见到他为止。”
挂下电话,他的视线聚集回屏幕上。
光线太暗,正在穿行的那人身形模糊,何况对方的穿戴和衣物还特意做了一番遮掩。
但看多遍、看久了之后,还是勉强能察觉出一股熟悉感,尤其一些些微的动作。
而直至对方停定在电脑前,开枪之前与摄像头的一瞬对视……
陆振华侧眸,看邮件的件人——“S”。
这又会是“S”找人假扮拍出来的内容用来挑拨离间,还是……
“啪”地一下,陆振华重重将电脑合上。
……
傅令元被迫随着那些伤情严重的人离开这里。
褚翘送走他人,心中忐忑。
不管她和谈笑安排得再仔细,风险也依旧在那儿。
忐忑之后,她深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得把傅令元对阮舒的那份责任一并扛着。
转回身,褚翘和庄爻打了个照面。
庄爻的目光也刚从傅令元离开的方向收回,眉目微凝,明显在思考什么。
触上褚翘的眸子后,他也没有多问,只和褚翘打了个招呼:“我去邦忙看停车监控的数据资料。”
“辛苦你了,林家小弟~”褚翘笑,正好局里的技术员人手不足,而阮舒的这位所谓弟弟,她可久闻其在计算机方面是个厉害的角色。
庄爻回车里。
褚翘记起,傅令元今夜的露面,并未避讳阮舒的这位弟弟,也不知这位弟弟心里是怎么想的,竟也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
身处此般境地,阮舒不敢掉以轻心,何况闻野还在她的房间里。
突然惊醒之后,她才现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睁眼后她猛地坐起,一瞬失神。
顷刻,焦聚凝回。
没有闻野的身影,应该是在她睡着的时候离开了。
还是连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楚。
阮舒上了趟洗手间之后,重新爬上床。
肚子突然咕地响了一声,然后饥饿感就这么排山倒海地涌现。
她……被掳之前,确实还没吃过饭。
情况特殊,她躺到床上,决定用睡眠暂时先抵抗饥饿。
可……
几分钟后她坐起,下床。
不行,饿得睡不着。
而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能挨着,软糖怎么办?
下床后才记得,房间没门,有的只是那堵墙,她敲不了。
扫视房间的各个角落,她试图找寻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