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挑眉——这不就又和庄以柔方才所说的,“阮小姐你来江城的头三个月,那个人来江城呆了好长一阵子”,在时间上完全吻合?
那么,结合闻野对待那个人和对待一灯大师一样态度不太好,以及目前为止,暂时没有这个团伙其他新的成员信息的出现,进一步能够断定,一灯大师和阮双燕的傻子丈夫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一灯大师的真实身份……
阮舒茫然了。
一个问题有了答案,却牵扯出另外一股脑儿问题——
傻子表舅不是傻子,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是傻子?以讹传讹……?抑或表舅自己假装成傻子?
如果他假装傻子,那岂不得从小装到大?为什么要装傻子?如果没记错,当时他们家里的经济状况非常差,如今的一灯大师明明如此有智慧,何至于家徒四壁?
其他人便也罢了,阮双燕是给他当童养媳的妻子,是否知道他装傻?他后来又为什么要死遁?他彼时知道阮双燕被庄满仓强歼知道孩子不是他的骨肉么?他当年的“死”是如何生的又存在怎样的蹊跷?
他死遁之后是在驼背老人的邦助下继续藏身在江城的?从他死到阮双燕死,中间间隔的三年他都在干什么?为何对在庄家当女仆的阮双燕不管不问?
而阮双燕死后,假若真是傻子表舅先后培养了闻野、庄爻和孟欢,分别搅和在庄家和陆家的内部之中,目的在哪儿?
复仇么?
复什么仇?
和陆家什么仇什么怨?——她完全没头绪。
和庄家什么仇什么怨?——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要报复庄满仓强歼了阮双燕。
但,这点小目的,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他利用闻野、庄爻和孟欢这三个孩子所铺展开的架构和大局,不是么?
还是说,一灯大师也只是其中一个阶梯,往上有更厉害的团队领导人尚未浮现?
至于庄爻,一灯又是如何从余岚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庄爻的?很早之前她便猜测过,庄爻的养父既能救庄爻,又能告诉庄爻杀母仇人的讯息,那么当年极大可能就在现场亲眼目睹,才会认识迫害强子和强子母亲的人(第504章)。
若非如此,岂不代表庄爻养父告知庄爻的杀母仇人的讯息根本就是假的,是哄骗庄爻的?
另外,关于一灯和庄佩妤之间的关系。庄佩妤既然和一灯有交情,那么究竟知道不知道一灯大师就是她在阮家的那个傻子表哥?
一灯大师在海城用的是阮家傻子的面貌,还是也易了装?
“……”
非常多的问题。
遗留的待解之谜,加纷至沓来的新的困惑。
一灯和傻子表舅身份的重合,冲击太大,阮舒太凌乱了,太凌乱了,脑子稍微转动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打结了。
傅令元在这时双手捧住她的面颊,转过来她的脸,拇指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揉,深折眉,口吻命令:“想不通就别着急想,慢慢捋,或许后面再有新的线索,一下子就通畅无阻了。”
“现在能够确定一灯的真正身份,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迈进了。顺着这个往下探究,必然能挖掘出不少的东西。”
阮舒点头认同。确实,不枉费她在闻野面前死死咬紧口风,被闻野那般践踏也不交出庄以柔,换来的这个消息太值得了。
傅令元倾身而来亲了她一口,紧接着却是责备:“下次不要再牺牲自己的安危去做这种事了。不值得。”
他这自然是将她之前对庄以柔所说的话听到心上去了,彻底明白她遭遇枪击之前,先遭遇了闻野的B问,B问庄以柔的下落。
阮舒不置与否——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的,很多事情,不冒风险,是达不到目的的。
顿了顿,她转开话题:“之前调查阮双燕的尸骸案时,根本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阮双燕的傻子丈夫上,现在有必要问褚翘要一份他的档案资料。”
当然,能够预想到,那种官方的资料可能并看不出太要紧的信息,但总得对傻子表舅有个基本的了解,比如姓名,比如年龄,比如当年的死因,比如长什么样。
说要做,她马上就给褚翘拨去电话了。
……
褚翘被傅令元赶出阮舒的病房后,其实并没有离开医院,转而去了傅丞的病房,探视傅丞,毕竟凌晨来的时候,傅丞在休息,未见上面。
阮的来电进来时,她正和傅丞、傅夫人聊家常。
瞥见屏幕的显示,即刻抱歉地和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出去走廊接起,故作生气的口吻:“你不是在和傅三腻腻歪歪浓情蜜意地看电影,怎么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阮舒“……”一瞬,还是就先前傅令元的不礼貌,向褚翘致歉,“他态度太差劲了,以后他再找你邦什么忙,你不要再搭理他了。”
褚翘傲娇一哼:“我可不敢得罪他这种小人。回头又挖空心思往我家里人那里告密,吃不了兜着走的不还是我?毕竟他总是来阴的,暗箭难防。”
阮舒淡淡一抿唇,附和她的观点:“确实。他是个报复心理极重的幼稚鬼。”
一旁,傅令元恣意闲散地吃着她先前吃剩的水果,将她的话当作对他的夸奖,欣然接受,映衬着他身后的阳光,笑得眉眼花花。
阮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褚翘敏锐道:“你这话听着可完全不像说他的不是,更像在和他打情骂俏。”
阮舒:“……”
“行了行了,”褚翘撇撇嘴,“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女不跟男争。就傅三那混蛋德行,早在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得一清二楚了。”
阮舒淡笑,由衷道:“你以前能和他这样的人成兄弟,够有魄力的。”
“比不得小阮子你有魄力,能治得了他。”说着,褚翘压低声音,“讲真的,瞧他在你病房里的样儿,简直忠犬八公啊!所以真应验了那句话,世间的所谓爱情,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物降一物。”
“那高冷冰山的马医生就是注定要被你降服的。”阮舒大有调侃的意味儿。
“小阮子,你跟傅三呆久了,越来越学坏。”褚翘嗔她,难得地有点女人的娇羞,马上转移话题,“你还没说打电话来找我什么事。”
阮舒也不再和她开玩笑,正了正神色和语气:“想找你邦个忙。”
“直接说,别卖关子,能邦的我尽量邦。”褚翘一贯地爽快,既爽快又不随意夸下海口。
“你手里头有没有关于阮双燕的那位傻子丈夫的资料?也就是我在阮家的那位远房表舅的资料。”阮舒问。
褚翘在所难免要狐疑:“怎么了?你突然好奇起他?”
阮舒自然无法和她明言,但也不完全撒谎:“碰到点事儿,需要翻看一下那位表舅的资料,了解一下情况。”
褚翘明白她的不方便,也不深究,只问:“要的急么?”
“不急是不急,但是——”
阮舒后边的话未完,褚翘便接过:“好啦,我知道啦,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我江城的同事,让同事把资料传真过来。”
“谢谢。”阮舒恳切。
褚翘撇撇嘴,嘀咕:“你上哪儿再去找像我这么棒的朋友?”
“嗯,是,”阮舒莞尔,“很幸运,能拥有你和马以这么棒的两个朋友。”
“你夸我就夸我,带上专家做什么……”自打昨晚断片地和马以真枪实弹了,褚翘完全一改常态,提起马以就出来小女儿家的那种别扭。
她也不愿意的,一点儿都不像原先恣意爽快的她,但就是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