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庄爻明显不是特别高兴,也不愿意多聊这件事。
瞧着他的神色和态度,阮舒觉得被他养父告知的可能性更大。
她不管不顾地追问:“如果是你养父告诉你的,就是说你养父当时也在你和你母亲遭难的现场亲眼目睹了?你养父为什么也在?他认识那些迫害你和你母亲的人?还是说他当年是其中的一员?”
“姐!”庄爻的语气比先前要重得多。
阮舒又有些新的想法:“陈青洲和荣叔说,你和你母亲当年是被剁成肉泥喂狗。是不是不止这些?是不是还生了其他事?”
“停车!”这一句庄爻是冲着荣一命令的。
阮舒自后座里伸手按在庄爻的肩膀上,正色:“你的养父为什么要救你?他不是完全出于好心好意的吧?他和闻野的干爹是什么关系?闻野的干爹在黄金荣坐牢期间和黄金荣结识过,甚至现在还维持着一定的联络,是为什么?”
或许更准确点来讲,是黄金荣单方面认为的结识和联络!
黄金荣声称他的那位狱友是普通老百姓,可若是普通老百姓,怎么会养出闻野这样的干儿子?彼时她便深深怀疑。
如今现连庄荒年都特意让闻野代为问候,完全能够确定对方和黄金荣所认识的形象严重不符!
庄爻轻皱了一下眉,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准备捋开,神情肃然:“姐,放我下车。我们现在还是不要呆在一起比较好。”
四目交视。
阮舒清锐的眸光静默地凝注他。
荣一忍不住插话劝解:“强子少爷,大小姐只是关心您。”
“停车。”庄爻重复一遍。
荣一看向阮舒,用眼神询问意见。
“停车。”阮舒话,手从庄爻的肩膀上收回。
荣一遵照她的吩咐靠边。
庄爻打开车门下了车。
明明晨起堆雪人,其乐融融。现在却又僵持至此。
荣一扭头看阮舒:“大小姐……”
“继续开车吧……”吩咐完,阮舒扭头望向车窗外,眉心纠结得深重。
……
手续办得还是比较快的。
阮舒感觉自己只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荣一便忙活完回来了。
车子正准备启动,她所在的车后座窗户被轻轻叩了叩,褚翘的一张笑脸隔着玻璃显露。
因为从外面看不到车子里面,褚翘故意做出试图往里张望的动作,有点鬼脸,有点古灵精怪。
“……”阮舒摁下半扇车窗,“什么事,褚警官?”
“不是要去殡仪馆?小阮子我还没坐过豪车,你让我蹭一蹭?”褚翘眼神特别真挚地眨了眨。
阮舒安静数秒,最终点头。
褚翘双眸如同电灯骤然被点亮,坐上车后抱住阮舒的肩膀,凑近阮舒的脸颊,吧唧就是一个超级大么么哒。
阮舒:“……”
褚翘放开她的时候于她耳边低声轻笑:“傅三肯定又得嫉恨死我~”
阮舒:“……”不自在地别开脸……
路上褚翘开启话匣子,避开了阮双燕的案子,只和她聊最新购置的一批化妆品,问取她的意见。
时间一下子消磨过去,抵达殡仪馆。
先前下车的庄爻已提前来此等候。
“姐。”他主动叫唤。
阮舒略略颔。
一小阵的功夫,两人算是自动揭过车上的不欢而散,先办正事儿。
阮双燕的尸骸在法医鉴定中心鉴定完毕后就近送来殡仪馆的。按照程序领出来后,恰好直接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送去火化,不用多费功夫。
墓地前两天已经让荣一张罗好,反正就是花钱买,庄家有钱,再紧张都能要到风水好的位置。
墓碑的刻字上,阮舒在阮家女儿和阮家的媳妇两种身份上,自行将阮双燕的身份定位为阮家的女儿。
无亲无故,也就没有给阮双燕摆设灵堂,火化后,便入葬。
因为压根就不认识她,整个过程阮舒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褚翘和荣一多半也和她差不多,至于庄爻,就不太清楚了,只是期间见他去打过一次电话。
天空还飘着雪花,即便鲜花和贡品全部齐备,也抵挡不住阮双燕这场简单的入葬仪式的冷清。
一切结束后,几人未多加逗留,从陵园离开。
褚翘依旧搭她的顺风车,上车后小有感慨:“你这个和她素未谋面的表外甥女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希望她晚上能托梦来向你道谢,最好能顺便把她死前的冤屈统统向你阐述,然后你明天再来告诉我真相,我就能破案了~”
阮舒:“……”
“褚警官是想我晚上也见个鬼?”
“你不是不怕吗?”褚翘笑嫣嫣,扭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庄爻,“真羡慕你,每天有个帅气的弟弟保护你,而且还能干,总替你分忧解难。”
她一关注庄爻,阮舒的眼皮就忍不住轻轻一跳。
受到夸赞的庄爻但笑不语。
他越不给反应,褚翘似乎反而越上心,马上前倾身体问他:“林璞是吧?你现在没女朋友吧?介意姐弟恋吗?”
说着,指了指她自己:“你觉得我怎么样?”
阮舒:“……”
庄爻应对得十分从容,接下她的玩笑:“我还嫩,驾驭不了褚警官。”
“谁说我要被你驾驭了?你让我驾驭就可以了。”褚翘的表情忒认真的,“我可跟你说,我还是个处、女,和我谈恋爱,你赚到了。”
“……”阮舒嘴角抽搐。她就不能含蓄点?
庄爻和褚翘在此之前根本没什么交情,不过每次与荣一一块去接送阮舒来去训练馆时,和褚翘碰过几次面,再就是阮舒的学费交由庄爻负责和褚翘沟通,上回阮舒突然说要罢课,也是庄爻给褚翘去的电话。
全部建立在以阮舒为中间媒介,无私底下的交流。
是故庄爻虽知晓褚翘性情爽朗,但褚翘的如此直白,他头回面临,不禁愣怔。
很快他便笑笑:“我不喜欢处、女。”
阮舒:“……”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眼神古怪地直看庄爻,纳闷他为什么要接褚翘的不正经之语……
他的腔调和回应俨然令褚翘意外,她别具深意:“我看走眼了呀,林家小弟你原来不是小鲜肉,你是老司机。”
“老司机不敢当,只是在日本留学的几年,女朋友没少交。”庄爻微笑。
“你不是老司机,我是老司机。”褚翘继续倾身过去,“姐姐我只是没吃过猪肉,并不是没见过猪跑。正巧日本的动作片我没少看,理论储备丰富,只是一直没空实践。介不介意和姐姐我来一炮?保管你会主动求我当你的女朋友的。”
阮舒:“……”喂喂喂,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还真拿她当透明人的聊上了。身为人民警察,和人约起炮来了?
庄爻笑意加深一分:“褚警官,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噢?”褚翘的表情透露出她此时此刻是好奇得不要不要的,“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姐的类型。”庄爻的目光一转,落到阮舒身上,“我找女朋友,是要以我姐为参照来的。”
褚翘循着方向亦扭头来看阮舒。
阮舒:“……”立时又从两人之间的透明人,变成两人之间的焦点。
褚翘的手掌说伸就伸到阮舒的脸颊,捧住,撇撇嘴,叹气,“那我还真是没机会了。”
下一瞬她又看回庄爻:“以小阮子为标准,你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庄爻非常无所谓地耸耸肩:“找不到,就不要了。”
阮舒应声蹙眉,原本打算要说话,碍于褚翘在场,暂且止了口。
庄爻也已转回身去坐正在他的副驾驶座上。
褚翘则挑眉,目光若有深意地在庄爻和阮舒之间徘徊。
她没有再不识好歹地和庄爻继续搭话,而和阮舒聊回了女人的话题。
半路,褚翘便和她道别,临走前,约阮舒这两天出门逛街。
“谢谢褚警官。”阮舒婉拒,“接下来一个星期,我应该都比较忙,没有空。如果阮双燕的案子有进展,再联系吧。”
最后一句又讲得有些疏离冷淡。
不过褚翘习惯似了的并不在意,只关心:“怎么?忙什么?”
阮舒轻飘飘掀嘴唇:“订婚。”
褚翘稍纵即逝一抹怔色。
“请柬还没印出来。等有了,我再给褚警官。”阮舒平静地说,“下周五。褚警官到时如果有空,不妨前来添份热闹。”
褚翘已回了神,恢复笑意:“来!肯定得来!小阮子你的喜酒,我怎么也得喝!我还怕你不请我咧~”
阮舒隔着车窗略略颔:“多谢褚警官赏脸。”
车子重新启动。
褚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的离开,双手捂到冰冰凉凉的耳朵上搓了搓,低低喃喃:“糊涂了,彻底糊涂了,这傅三和小阮子之间,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
困惑着,她摸出手机,翻到和傅令元消息的界面。
还没开始打字,一通电话率先进来。
是警察局的同事。
褚翘可没忘记正事,忙不迭接起,神情已与方才在车上判若两人:“怎样?陵园那边什么状况?”
“盯着呢翘姐。”同事说,“目前为止暂时没有现有人来看阮双燕。陵园外面也不曾看到可疑人物。”
褚翘凝眉,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马上也过去。辛苦大家了。今天下雪,都捂严实点。运气不好的,这一蹲得蹲好几天。”
同事一听“好几天”,有点小郁闷:“翘姐,为什么要这么重视阮双燕的墓?不是说阮双燕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亲戚了?她的儿子三十多年前就失踪了?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
要是有可靠的消息就好喽……褚翘颇为无奈。她只是总觉可能会等来什么人。因为阮舒的态度好像……
……
抵达卧佛寺差不多中午。
一行人下车。
傅令元携小雅走在前面。
栗青跟在后面,稍微隔开一小段的距离,拿手肘用力撞了撞赵十三的胸膛:“老实交待,你给带的早餐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会这么细心地周到考虑了?”
赵十三不满地推开栗青的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肯定要骂我傻,又惹老大不高兴了,是不是?”
栗青挑眉:“原来你还知道老大不高兴啊?”
赵十三哼哼唧唧:“那会儿在江城,我险些被老大驱逐,多大的教训?怎么可能还不长记性?你又给我讲了那么多事情,我怎么可能还把小雅当作老大的女人?”
他瞥了一眼前方小雅的背影,低声解释道:“早上出门前,小雅提醒我的,说老大有可能还没吃早饭,就吩咐厨房装了一份让我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