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死水微澜(1 / 2)

傅令元怔住,突然就不敢动了,连话也不敢说,神经狠狠地绷成弦,静默地与她对视,等待她的下一步反应。

一秒,两秒,五秒。

阮舒和他一样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歪回头,不再与他的目光有所触碰,直直的,毫无实处地凝在半空中。

傅令元不知所措,甚至是紧张而忐忑的,又等了她一会儿,没有等来她的反应,他才艰涩着嗓子尝试唤她:“阮阮。”

顿了一下,他调整了自己的语音和口吻,携了些许轻松,问:“醒了?睡饱了么?还是我把你吵醒了?”

阮舒没有动静。

傅令元喉咙一哽,手指轻轻擦了擦沾染在她的唇上的一点粥水,轻哄着道:“先起来吃点东西。”

阮舒依旧不给反应。

这种明明睁着眼睛却毫无生气的样子,比她闭着眼睛的时候,还要令傅令元觉得难受,他妥协着又道:“不愿意起?好,没关系,那就不用起,我继续喂你。”

话落,他重新去抓调羹,手不由抖了一下,调羹和瓷碗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其实这并没有怎样,可他还是脱口而出“抱歉”,就好像现在的他毫无原则,无论生了什么都是他的错。

舀了一勺的粥,他轻轻地吹气,待温度差不多,他将调羹送至她的嘴边。

阮舒一动不动。

傅令元的手再往前,调羹了一部分进她的嘴里。

结果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碰到了她的牙齿。

心口一痛,他诱哄:“乖一点,张嘴。”

阮舒无动于衷。

她并非刻意地咬紧齿关,只是十分自然的状态,如果他强硬一点,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叩开的。但他没有,他担心调羹嗑到她的牙齿。而且完全预料得到,即便他强行塞进去了,她也不会主动咀嚼,不会主动吞咽。

心头又是狠狠地一刺,傅令元故意溢出笑音,如过去那般,一贯地带点小暧昧,道:“那我就还是用嘴喂你了?”

当然,还是没有换来她的任何只言片语或者半分动静。

傅令元便又含了口粥在自己嘴里,然后倾过身体,贴上她的唇,像之前一样,顺利地喂进她的嘴,并迫使她咽下肚。

一口一口,他继续喂,直到一碗粥见了底。

最后确认她全部吞咽之后,傅令元松开她的唇,静静地打量她。

她还是那样睁着眼睛,整个喂食的过程都一样,眼神分明是清明的,可就是不给反应,连眼睛都没有眨。

不主动配合,也不激烈抵抗。

这就是她的态度。

……

太阳出来了。

黄桑将草药从室内重新搬出到后院里晒,全部利索后往回走,远远便见傅令元站在主屋外的廊下,视线定定地也不知在看哪里,手里夹着根烟吞云吐雾,脚下又已经落了一圈的四五根烟头。

心头陡然冒出一阵的火,她上前就用力地从他的手中夺走没抽完的那半截烟,厉声:“你的五脏六腑真的要全黑了!别还来顺带把我这儿的空气一并污染了!”

傅令元的手尚保持着夹烟的姿势滞在半空,安静了两三秒,缓缓道:“她醒了。”

黄桑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其他什么反应,好像这事儿特别正常惊不起任何的波澜似的,只问:“吃饭了?”

“嗯。”

“哭闹了?”

“没。”

“打你了?”

“没。”

“讲话了?”

“没。”

“那么也就没动了?”黄桑猜测。

“嗯。”傅令元泛一丝淡淡的苦涩。

“噢。”黄桑收着他的表情,挺不留情面的,“没要死要活就好。”

傅令元被“死”那个字眼狠狠地刺激了一下神经,面色煞白,一声不吭地就往外去。

“就走了?”黄桑问。

傅令元用背影回答:“不在你这儿污染空气。”

听明白是换个地儿抽烟的意思,黄桑垂眸看了看满地的烟头,冷笑着嚷嚷:“你制造的垃圾留给你自己清理。”

“好。”傅令元沙着声音应,脚步没停。

黄桑这才进屋里瞧了瞧人,看见阮舒确实睁开了眼睛,但面无表情,神色空茫,如同一尊人形雕塑。

本以为傅令元这么一走要隔天才会来。结果中午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黄桑正和格格在吃午饭,见到他后叽了他一嘴:“没你的份儿。”

傅令元无所谓,将买回来的给她们母女俩的加菜搁桌上,自己则拎上另外一份餐盒离开厨房。

格格并没有像以往的那份心思去关心加的是什么菜,快速地吃完自己碗里的东西后,说了句“我吃好了”,就哒哒哒地跑走。

黄桑没搭理,兀自收拾碗筷。

没一会儿格格就回来了,从身侧抱住她的腰,埋着脸。

黄桑皱眉:“怎么了?突然跟我腻歪上了?”

格格抬起头,眼眶红红的,问:“母后,阮姐姐是不是病得很严重?是不是病得快要死了?”

黄桑怔住。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傅令元基本也住在中医馆里,成了阮舒的贴身保姆。

一日三餐是他给喂的,晚上给她用泡了草药的水洗身体,给她身上的各处伤口换药擦药,帮她换衣服,早上给她刷牙,帮她洗脸,帮她梳头。傍晚的时候会把她搬到轮椅里,推她到后院透气。

俨然如同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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