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今年过了一个暖冬,眼看着都到承天十六年了,都没见着雪花。rann??.r?a?n??n`o?rg但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没怎么见停下来过,屋檐下是滴滴答答的雨幕。
今早李小妹到太皇太后那儿坐坐的时候,老太太还埋怨了一声,说现在这天气比下雪时还要人遭罪。江南的冬天本就阴冷,如今气温虽然比之往年高出了那么一点,但更阴湿了。还有啊,受封洛阳王的陈鼎他媳妇,正房的,如今已经怀上了二胎。这南京城今冬不见雪花,更加湿冷的天气对孕妇不是什么好事。
李小妹也觉得今年这冬天不好,他们这些当主子的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至于遭罪,真正辛苦的还是地下的奴仆们。
接连的阴雨天气,洗的衣服都没办法晒,只能在烤房里烘干。而且下着雨,进出往来免不了要沾染上水渍,外头的人李小妹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在皇宫里,这换洗衣服最勤的时候就是雨天和夏天了。
冬天的衣服跟夏天可不一样,说实话,这天气里洗衣服真的很费劲的。
把湿衣服弄干更费力。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法子,李小妹第一次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干衣服的时候,都傻眼了。
皇帝出手大方,对后宫嫔妃是没的说。
那衣服布料从来都是最高的,宫里的奴婢们洗的时候是不敢拧的,而是平展的铺在粗布上,再覆上一层层的粗布来把水气吸走。这当中反反复复的都不知道要搞多少遍,然后再在烤房里用熏炉烘干。
老大个的铜香炉足有半人高,磨盘那么大,里头点着做好的无烟煤,再加着香料,奴婢们就用细竹竿架着衣服,悬在香炉上方,要一直坚持到衣服烘干。一件冬衣都恨不得要两三个时辰。如果稍微不足以把料子烤坏了,那就是大罪过。
当然,除了这个法子外还有另外一个法子,那就是用汤婆子在上面来回滚。所谓的汤婆子,那就可以看成是古代版的热水袋。但那要弯着腰不停地动,也是挺累人的。
反正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每逢阴天下雨晒不成衣服,全宫上下的奴婢们就都要忙上一阵子。包括宫里的太监。
陈鸣也清楚这一点,他曾经想过一个法子,用火墙。这法子的确省时省力,但一个老问题有兜了一个圈子又绕回来了这样做毁料子。
阴雨天也很快过去了。延寿宫里传来太皇太后不好的消息。
这可是了不得的一件事。
太皇太后的地位决定着这件事的重要性,南京这边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向西安报信。
太上皇、太后都搬到了太皇太后住处,太后、皇后亲自喂汤喂药,日夜不离左右。
宫中的妃嫔们偶尔生个病是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的,有时连就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但她们能跟皇帝的亲奶奶比吗?
皇上这一整年都在外头,结果就不好了太皇太后,这要是被怪罪了,很多人都担不起的。
虽然太皇太后都八十四岁了。这就是该死的时候,有那么一句老话么,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接自己去。这么大的岁数了,死了也是喜丧。当然,这样的话没一个太医敢明着说。他们能祈求的就是,安安稳稳的渡过这一劫。
陈汉皇室平日里是挺尊重他们的,虽然官职跟满清时候没什么区别,可地位确确实实是更高了。
他们唯愿皇室的‘爱护’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依旧保存。
只不过黄老太的年纪真真是太大了,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身体机能已经濒临枯竭,油尽灯枯,在现在这个年代里,绝对是药石无效在等死了。
现在南京的御医们最大的任务就是给老太太吊着一口气,等到皇帝得到消息,从西安快马兼程的赶回南京。
陈惠这些日子脸色黑的就像锅底一样,整个延寿宫,整个皇宫大内的人,上上下下都谨小慎微,都不敢大声喘气。就连外头军营里的禁卫军每天都不吹号了,跑操也跑到城外去。
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死。
只不过陈鸣还是没来得及见这一世的祖母一面,他在奔到襄阳的时候就接到了讣告。这时间实在是太快了点,从病到逝世,都不到十天。
整个南京城哭声一片,全城缟素。大小官员、公员、士兵、警察,每个人帽子顶上都挂了白,用料之大以至于让南京城里的白布价格都飞涨了六七成。
陈鸣夜里头也回想着自己穿越来的二十多年,这位老太太真的没给他填过什么乱,甚至还小有助益。虽然她在陈汉政坛上的存在感不是很高,几个跟她同辈的老人,比如陈鸣的舅爷,比如七叔公、九叔公,那早就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老太太能活到八十四岁,真的是喜丧了。
但人都是有感情了,二十多年的‘亲情’啊,陈鸣的‘亲情’就算打上了一个引号,那也是不浅呐。
比二十多年的老邻居感情要深的多吧?
老太太对自己嫡孙的爱护,他是能感受得到的。
所以,葬礼上陈鸣那双龙目里还真落下了悲伤的眼泪。嗯,然后黄家的黄松被赐予了国公才能享有的七旒冕五章服。
陈鸣不可能提升黄松的爵位,他头上本就是侯爵了,再提升到公爵,黄家的功劳可不能与之匹配。
这种‘感情用事’,陈鸣是不会做的。但赐黄松国公袍服、冠冕,那就不成问题了。就像当年的朝鲜君王一样,按品级他们也就是郡王,可享受的不还是亲王礼吗?
整个南京城,整个江南,整个中国都一片缟素。这个新年过的十分平静,不闻炮竹喜乐之声,不闻欢笑热闹之音,据说连百货销售额都比之往年大大下降的一截。
中国皇室至高无上的地位由此可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