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报恩寺的一间厢房中,田沼意次双腿盘坐在榻上,一旁的香炉青烟袅袅,身前的三元紫砂壶的壶嘴也冒出来一缕清幽的茶香。田沼意次在享受着难得的静暇。
人海闹事之中的宁静,更有种禅意在孕育。虽然田沼意次不信佛,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通半点佛理。佛教在日本流传还是很广泛的。他的oss德川家治也是很崇信佛教的。田沼意次此来大报恩寺的意图只是单纯的为再见一见瑰丽无比的琉璃塔。
真的是壮丽无比,摄人心魄。如此之宏伟魅力之大宝塔,也只有在中国这样的国度里才能出现。在日本,田沼意次想都不敢相信。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佛寺厢房,自己突然的被这闹中取静的禅意给触动了。
田沼意次已经多少年没有这般放松过了。他从纪州藩的一介下级武士开始,跟随德川吉宗来到江户,一路攀升,俸禄从六百表增加到一万石,成为御用人。然后又被德川家治提升为老中,多少年了,他的大脑就无时无刻不再为各类各样的事情所充塞,不再为解决应对各类各样的事情而转动着脑筋。
现在他的大脑终于可以休息了。在大喧哗中取那片大寂静,正像光华如太阳,其中还有不见光线的黑子。绝对的寂静是找不来,但能心静自然视大闹若不见,可以更认清自己的心。
向克相此刻再一次站到夫子庙的牌楼前,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奋。尤其是秦淮河上飘荡的那两个大大的热气球,六朝山水,九曲风光,那就是最显眼最吸引人的广告词啊。
自从报纸上刊登广告以来,小广告业务在中国大地迅速的泛滥。
很多商家突然现,自己的宣传有了新的招数,他们只需要印刷上一批并不需要多么精美的小广告,然后大街小巷里铺天盖地的那么一贴,宣传效果可就比口碑强多了。好酒不怕巷子深的经营理念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抛弃。特别是到了庙会时候,这些人也纷纷无师自通,派人在街口人流汇集处传小广告,全力的宣传自家生意。
向克相刚在牌楼底下站住,俩个身上挂着厚厚一个大粗布袋子的‘传’人员就围了上来,这一个是来自夫子庙旁边秦淮河的雇佣人员,另一个来自大报恩寺旁边的吴记汤包,更绝的是这小广告上竟然还印了初步的指示地图。
摇着手上那份汤包店的小广告,向克相对身后的跟随说道,“走,咱们去大报恩寺。”
喜欢画画的向克相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画出一副《清明上河图》一般的传世名画,之前他心中要‘画’的是《里风光图》。悲哀的琉球小国,能用画作的形式将一切都记录下来,这是向克相的希望。但是随着中国的出现,日本再也不是威胁了。虽然琉球国内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中国迟早会吞并了琉球,可哪有怎样?说的好像是日本不想吞并琉球一样。
对比蛮横贪婪的日本,强大富饶又数百年恩惠琉球的中国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就算真的被吞并了,那也比被日本吞吃掉要强。看看那个苏禄候,现在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了。
向克相把自己之前的‘愿望’全都遗忘了,他觉得现在自己有条件,也有能力将‘愿望’放得更高一些了。比如现在他的‘愿望’就是将整个南京城画下来,而南京城外拥有着二十余丈高琉璃宝塔的大报恩寺就是他很喜欢去的地方。
每一次出来,他都要去夫子庙;每一次来夫子庙,他都要去大报恩寺。只是大报恩寺虽然从不闭门谢客,可琉璃宝塔却不是谁想登就能登的。向克相期望着自己能正好撞到登塔,然后他好在高塔的最顶层俯瞰整个南京。
现在的整个南京城都处在祥和的气氛中,这是一种盛大节日到来前的孕育。向克相十分期待中国新年的到来,他的大脑都想象不出到时候南京城会热闹成什么样子。对比他在华夏大博物馆里看到的《清明上河图》真品,向克相就觉得这个时候的南京比清明上河图上的东京汴梁城更繁华富饶。
朝天宫里,尚喜终于见到了张存义,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琉球王的请求,张存义高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这简直是正瞌睡的时候送来了一个枕头啊。他当场就应了下来,答应不仅会向琉球派遣得道高人,还是他们张家的嫡支。尚喜的脸上高兴的也笑出了花,他端起了茶盏就要舒心的润一润口,而就在这时!
大报恩寺里的田沼意次依旧闭目养神,大报恩寺外的向克相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包,正小心的咬破皮。
太子府里的正在提笔写字,批改着奏折,王宫当中的陈惠也继续着自己的修生养性……
“轰……”
一声巨大的响动从南京城内传了出来。
盘腿坐在榻上的田沼意次滚了下来,不是被震得,而是被吓得。这声音太大了,大的他都下意识的要站起来,可他的那双腿是盘着的,所以田沼意次从榻上滚到了地上;
向克相在惨叫,那一声巨大的响动让他反射的一哆嗦,从破开的口子里流出的汤汁泼了他一脸,向克相脑子里也不去想怎么那么大的爆炸声,嘴里出惨叫,抓起手边的帕子就猛擦着;
朝天宫中,张存义的衣襟上全部是茶水,他正在喝茶,手一抖,一盏茶全倒在身上了。尚喜则在拿着帕子猛擦脸,他已经端起茶了,所以一碗茶都倒在了他脸上。也亏得茶水已经不烫了,不然他就要受大罪了。
被这一声巨大的响动‘倒霉’了的人可不止他们仨。还有王宫里的陈惠,打着麻将的王后,念着佛的王太后,太子府里正批着折子的陈鸣。
正在批着折子的他手一动,手中的笔在折子上哗啦了长长一道直线。“怎么回事?快去查。”陈鸣勃然大怒,他没有感觉到地动山摇,所以这不是地震。那就是爆炸了。
是人为的吗?西北的,还是东北的?
陈鸣撂下笔,站起身来,眼睛里孕育着无尽的怒火,就像一座要喷的大火山。如果真的是残清搞的恐、怖袭击,陈鸣一定会让满清的残兵渣滓们体会到他怒火的可怕。开春化冻了,他就让水师猛攻辽南。
……
南京二号兵工厂里,一处大院子如同被风暴横扫了一样,到处都是烂砖碎瓦,残破的院墙外还染着零星的几点血迹。
这是一个很孤独的大院子,周边都是操场,而大院子内也只在中心处建了三间聊聊的平房,现在这三间平房已经很彻底的‘粉身碎骨’了。再建的话一定很省事。
不。不只是这三间平房,连带平房外头的栏杆啊、休息时的木头桌椅啊,还有一个水井,都完全被摧毁了。水井只剩下光秃秃的井口,之前的轱辘架丁点不剩,连井口边垒砌的青砖都给蹦飞的砖瓦打的霍霍牙牙。
如今主官军工这一方面的陈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二号兵工厂,看着眼前的一幕,愤怒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这样的院子都是火药试验场地,是整个军工厂最最危险的地方,按照复汉军的规定是不准囤积大量危险品的,也就是这里只能一点点的进试验品。
可眼前的一幕清清楚楚的告诉陈嘉,这些实验员一定没有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如果只是一点的试验品,怎么会闹出这般大的乱子呢?
“张霄,你告诉我,这里头存了多少苦味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