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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宣来到帐门之前, 向守卫道了几句。
那守卫便进去了。片刻后,帐门掀开, 许泌出来,面脸泛红,带着些酒气。
杨宣上前向他见礼。
许泌人已微醺, 被打断了出来,有些不快, 皱眉道:“何事?”
杨宣恭敬地道:“禀司徒,末将有一事,须先告知司徒,故冒昧将司徒请出, 司徒见谅。此事与李穆有关。”
“他有何事?”
许泌这才神色稍缓。
杨宣迟疑了下, 压低声道:“司徒当还记得数月之前, 高相公于丹阳郡城之外犒军之时,曾许过李穆, 称日后无论他有何求, 皆可应他?”
许泌唔了一声:“怎的, 他如今有求了?所求为何?”隐隐地,语气已是起了一丝不快。
“禀司徒, 李穆所求……乃是高公之女。”
杨宣小心地道, 抬眼望去。见许泌神色定住,显然极其诧异, 半晌, 仿佛才反应了过来。冷笑道:“人皆趋炎附势, 果然如此!才不过做上个小小的中郎将,眼中便已无人了。他以为攀上高家,往后便无往不利?”
杨宣急忙道:“司徒切勿误会!李穆绝非见利忘义之人,司徒对他栽培多年,他岂敢不感恩于心?实是他心性直率,不懂人情世故。那高公之女,又素有美名,少年人一时向往,把持不住,也是有的。何况,方才他亦亲口说了,凡事皆以司徒为先。司徒若以为此事不妥,他绝不敢忤逆。司徒放心,末将知如何回话于他。这就回去,不敢再扰司徒雅兴。”
杨宣躬身,告退离去。
许泌盯着他的背影,待杨宣行出了数丈之外,忽开口,叫住了他。
杨宣忙又回来,等着许泌话。半晌过去,却听不到声响,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目光微微闪烁,若有所思的样子,心底不禁又忐忑了起来,有些后悔。
也不知怎的,自己方才怎就屈服于那个论年纪比自己儿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下属,竟让步了,应下这种听起来简直荒唐至极的事情。
此事最好便止于自己,本无论如何,也不该叫许泌知晓。
许泌善用人,但心性偏狭。随他多年,这一点,杨宣早心知肚明。
“司徒……”
杨宣正要再替李穆说几句好话,却见他摆了摆手,慢慢地露出霁颜。
片刻之前面上所带的霾色,一扫而去。
“伯雄,”许泌唤他的字,语气亲切。
“方才是我欠考虑了。李穆既有此念头,景深从前自己也曾许诺,你代他提便是了,并无差错。”
杨宣一愣。
“择日不如撞日。景深人便在里头,趁着今日他也高兴,你随我来。”说罢招了招手,转身便要朝里而去。
许泌态度忽然来了个大变,倒叫杨宣措手不及。见他就要往营帐里去,来不及细想,忙追了上去。
“多谢司徒。只是末将斗胆,可否请司徒容我私下面告相公?”
许泌眯了眯眼。
“也好。随我来吧。”
他人已入内,杨宣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大帐内环设了七八张的席案。高峤在中,右手边左仆射陆光,再次席,是都官尚书朱炯等人。
高峤左边那张案席空着,应便是许泌方才所坐。众人把酒言笑,朱炯在褒扬陆光长子陆柬之接连在林邑和江北所立下的功劳,众人附和。
陆光自然欣喜,却连连摇手,不停自谦,忽见许泌带了杨宣入内,几人看了过来。
杨宣是许泌军府里的第一猛将,这些人也都知道。他向在座诸人行礼。高峤颔微笑,叫他免礼,陆光未动,朱炯等人只看向许泌,纷纷道:“方才正说到下月重阳登高之事,你怎走了?”
许泌笑道:“伯雄寻我,称有一要紧之事,需求见景深。诸位饮兴方才想必也差不多了,留些今夜犒军,如何?”
许泌既这么开口了,余下之人,自然不会再留,看了眼杨宣,纷纷起身。
高峤和陆光等人拜辞完毕,回到主座,叫杨宣也入座。
杨宣岂敢托大,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见了一礼:“多谢相公。末将站着说话便是。”
高峤见他不坐,也不勉强。
“方才司徒说你有事要面见于我,何事?”
“相公可否记得从前曾对李穆所应下的许诺?今日李穆寻了我,道有事求于相公……”
杨宣有些不敢和他对望,吞吞吐吐地道。
高峤恍然,轻拍额头,笑道:“怎会忘记?他总算是想出来了?他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