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会土系功法的修士挖了一个十丈宽的大坑,有丹师在一旁怯生生地问道。
那修士自然是个食修,对着他咧嘴一笑说:“我们能干什么?做饭呗。”
做饭……居然要这么大动干戈么?
那丹师有些不懂,因要忙着炼丹,脚步匆匆地走开了。
宋丸子选的这个地方原本种了一片落花生,如今六百个厨子每日加班加点地做饭菜,耗掉了不知道多少灵材,这一片花生早就被清了个干净。
会土系功法的修士早前是个到处帮人建房子的散修,粗通一些营造之术,不仅让坑里的土松了些,还挑出了里面的石头。
宋丸子给自己的锅上又叠加了几重阵法,先将之埋到了坑底当做火源。
栖凤灵火适合爆炒,白凤涅火适合慢炖,今日这情境该说是炖的,但是为了求快点将土烧干,宋丸子还是选了栖凤灵火。
苍梧的土地何等肥沃,烧了很久,都还有一股腐气。
宋丸子看着那些土蒸腾出了水分,拿着纸笔记下以后可以事先抽掉土中的水分,也能省些步骤,她是一步一步按照凡人界那些黄土地上的人炒棋子之法来做的,以修士来说,很多地方都有更改的余地,比如那锅,起初可以放在里面,若是此招真行得通,火系功法修士不放大锅也能做了这活儿。
至于这些腐败之气……
她手中一点白色的火焰飘摇而出,落入了那些泥土中,没一会儿,那土中黑烟翻滚,看着整体都陷下去了不少,是因为其中很多芜杂被白凤涅火焚烧了个干净。
栖凤灵火与白凤涅火对峙多年,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它跑到自己上面去,一时间埋在地下的铁锅内火势大起,没一会儿,这些土就隐隐翻滚开来,正是已经“煮开了”。
刘迷早带了六七个人守在一边,见宋丸子对他们挥手示意,立刻将几个簸箕里装的“面棋子”扔了下去。
所谓“面棋子”是用鸡蛋、玉谷粉、盐、茴香粉调制揉捏而成,个个约有四寸长、三指宽,拌进如此硕大的坑里,随着干土翻滚,早就没了踪影。
宋丸子深吸一口气,对着土下自己大黑锅所在的位置使了一招调鼎手。
她灵识远超寻常筑基修士,这些年又有些微进益,这十丈土坑在她的灵识之下展露无遗,每一个面棋子的动向她都知道。
一个厨子对她“锅中菜肴”的掌控是具备的。
区区一招调鼎手,对这土坑来说实在微不足道,宋丸子又使出了第二招、第三招……
日落月升,月沉西极。
苍梧中的煞气如黑水般肆意流淌,宋丸子一遍一遍使着调鼎手。
那土中的煞气,却迟迟没有动静。
“食之道,追求至味之境界,亦求活人之法门。”
活人之法门……
万籁寂静,宋丸子的心也静到了极致。
“治大国若烹小鲜,你是个厨子,我也是个厨子,一顿饭能让一人活命,我所求的,就是能让更多人多吃顿饭罢了。”
这是老相爷的话,终其一生,他以命为火,何尝不是烹煮了天下?
“你面前是一道菜,你自己也是一道菜,要是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菜,不如想象自己想变成一道什么菜。”
这是沈师父说的,酸甜苦辣咸鲜,是饭菜中的味道,也是人行一生的调剂,心中长存了味道,便成了一个自己想成之人,将自己变成了一道无愧无悔的菜。沈师父说他一辈子做了别人想吃的菜,该轮到自己去做自己想要的菜了,最后就做了“赤心救人,江水洗清魂”。
他们都是厨子的极致,自然能用“调鼎手”荡涤世间戾瘴之气。
只不过沈师父的调鼎手是可见的,而苏老相爷的调鼎手无形无影。
为什么自己不愿意与天道通联,和别的食修一样跪在天道的面前祈求?因为她曾经见过两个这样的厨子,便知万事只在自己手中,不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就想,干干净净地,炒几个面棋子出来。
再让自己从那两位厨子的身上,多学点东西。
女子闭上眼睛,手中灵气汇聚……
一道清风,穿林而来。
……
无争界东陆海上
樊归一叹息一声,一日夜的鏖战又告一段落,他站在这块浮木之用肉掌劈杀了几百魔物,如今也疲乏了。
“师兄,好吃的有没有,给一口吧!”
趴在一块原木上,荆哥跟狗刨似的划水而来,揪着樊归一的裤腿,脸上可怜兮兮的。
“宋道友前一日才送来了灵食。”
“嘿嘿,我都跟那些散修分了。”
听见荆哥这么说,樊归一也没话可说。
宋道友每隔三日就送来大批灵食和丹药供他们消耗,可东海之上修士足有几万人,他们做的东西再多也不够分,几大宗门的人战绩卓越,自然能从中拿到大头。
宋道友似乎也料到了这个局面,长生久每次都有些额外的贴补,可这也抵不住他们总把自己的那份分给散修。
对于长生久的修士来说,少吃点灵食不过是辛苦些,但对于那些为了自己家园而血战的散修来说,多一口灵食,可能就是多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