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吃惊于她今晚的变化,说,听尹书记说,您修身养性好多年,定力极好,从不沾酒的,怎么今晚要破戒吗?
孟佳荫不语,仰头去看那月亮。江风偷眼去看她的侧脸,在月光下越柔和,越流光溢彩,不禁暗暗惊叹,真是个人间尤物!
孟佳荫沉默了好一阵,才说,红妹说的不假。这些年来,我确实在努力克制这自己,淡泊名利,一心向佛。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超然世俗之外了,没想到昨晚,你的一小诗,就让我前功尽弃了。
江风后悔的要死。他觉得孟佳荫就像罕无人迹的深山里的一潭春水,与青山为伴,与飞鸟为邻,与世无争,怡然自得。可惜自己像个山村野夫,野蛮地闯至此地,不但捧着喝了几口潭水,喝完了还脱了衣服跳进去洗了个澡,彻底破坏了潭水的宁静。听了孟佳荫的话,虽然夜色掩盖着他的脸色,他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低声说孟经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我向你道歉。
孟佳荫仍然看着月亮,笑了一下,说,其实,也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定力不够。我还以为,我真的能够逃离红尘,现在我才明白,我做不到。有些事情,你躲是躲不过的。
听着孟佳荫轻轻的叹息,江风的心里五味陈杂。他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是啊,即使自己现了孟佳荫的秘密,藏在心里就可以了,何必耍个小聪明说出去?自己在做那诗之前,为什么不先去考虑一下孟佳荫的感受,而就这样毫不客气地在她心潭里扔上一块石头呢?他嘴巴张了几张,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收回昨晚那所谓的诗……
孟佳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可惜,晚了。我的心戒,在昨晚已经破了。
孟佳荫隐居槐河多年,为的是忘掉那不堪回的往事。就像一只春蚕,她精心结了个茧,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红尘中的是是非非,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这些年来,她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用自己坚强的毅力和意志,和寂寞和孤独抗衡,并自以为修炼的已经很有成就了。没想到就在昨晚,她被这个叫做江风的男人一语道破天机。
那一刻,正如她失手打碎的茶碗,她苦苦坚守的心戒被猛然打破了。她顿时失去了多年养成的定力,而变得心神不宁,心慌意乱起来。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劫难,注定要来,是躲不过的。
江风听孟佳荫说她心戒已破,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很诚恳地说孟经理,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相信你只是暂时的情绪波动,会慢慢恢复过来的。如果能做些什么帮到你,我愿意去做。
孟佳荫拿起酒瓶倒酒,说,你陪我喝酒,就是在帮我了。
江风赶紧摆手,说不不,孟经理,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这酒喝下去,你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孟佳荫举起酒杯,凄惨一笑,说,既然心戒已破,又何必在乎这杯酒呢?
江风看她那张精雕玉琢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生动,那双本来深不可测的眼睛,此刻也放出炙热的光芒来,把他这个雪人烤酥了半边身子。他只好拿起酒杯,和孟佳荫碰了杯,看她只是稍稍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不胜酒力的样子,那动作让江风怦然心动。
他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说,孟经理,你好久没喝酒,是很容易醉的,这一口就可以了。
孟佳荫却说,今晚我是打算要醉的,我想体验那种醉倒后的快感,你得陪我。
江风也开始心神不宁起来,说那我多喝,你少喝,我们一起喝醉。孟佳荫点头说,嗯。
月亮已经升到头顶了,月华如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果然比昨晚还要明亮好多。举目望去,山、树的轮廓都依稀可辨,秋虫的鸣叫声时断时续。这山里的夜,果然宁静的很。
孟佳荫起身进了书房,回来的时候,肩上多了一条缀满小花的披肩。这让她更显得韵味十足了。她坐下来,又喝了一口酒,说,听红妹说你是学中文的高材生,想必是满腹经纶吧。
江风说惭愧,其实在大学什么也没学到,倒是把原来在高中学的一些知识也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