翀心也是硬气,这一茬儿后,坚决不找他帮忙了。至于他“相亲”这码事翀心只负责告知子牛,怎么处理,是子牛的主意。
子牛能有什么主意,她就是生气咩,觉着他怎么着也得先打电话来给她解释吧,心里再挠得慌,这次也坚决不先给他打电话了。
堵着气的子牛心情能好么,一天到晚要么怏着,要么跟点着的炮仗,一挨就爆,跟无一也吵好几架了。
不过,她心上还有正事记挂着:翀心没跟她提一个字,子牛可也没忘她那幅作品的事,小姐妹间谁的心愿未了可不该更仗义,子牛当自己的事操心着。
巧了,这天她在九中这边的好朋友杜丽说周末邀请她来家里一起学习读书,子牛去了。
一早儿,杜丽来接她,两个小女生一路边说边行很快竟然抵达了紫阳宫北宫门前的朱雀街。
杜丽领着她再往宫门里走,子牛终吃惊拉住她,“你家住这儿?”
杜丽好哥们一样环住她肩头,“别怕,这哪会儿是我家,我爸在里面的图书馆工作,今天他在里面加班贴标签,我来帮忙,叫你一块儿来看看里头的书,你,不介意吧,这里面的书真的是集天下之大全,好多好多呢。”
子牛甜甜笑,直摇头,“怎么会介意,谢谢你。”又一耸肩头调皮地,“宫里咧,能进来看看都是万幸了。”
两个小姑娘挽着顺着宫墙走,杜丽手上捏着通行证,指了指左手边的宫墙,“这里头才是禁区,我们这儿其实都还在宫外,我爸的图书馆属于建国后造的有关宫史记载的档案馆,真正宫里的藏书都在里头的青林殿,那里头才都是稀世珍品……”边介绍着。
好吧,就别提里头的青林殿了,就是光进来这宫墙外的图书馆,子牛都叹为观止。
青砖铺的地,金丝楠木雕龙凤的柱子,雕梁的顶,还有这顶天立地的书阁……子牛很感激杜丽带她来见识了这些。
从前,她也听不少人吹牛,见过多好多好的图书馆,国外的,国内的,公家的,私人的……现在看来,都是夜郎自大之言了。
子牛记得舅舅有个朋友,叫争寻,他是个老手艺人。
那时她还小,舅舅带她去争寻库房看看他新做的家具,
争寻是第一批做老明清家具的人,买卖为主,也修,也为一个著名的胖艺术家做那些大件小件的硬木怪物。前一阵,他和舅舅说,他不做老家具了。舅舅问为啥。争寻说,第一,他钱够花了。尽管钱不多,但是多了没用,还招事儿。第二,他嘴拙,不会卖,也不忍心骗。“真的老的黄花梨大马扎,常人看上去像烧火劈柴似的,几十万。假的新的,木纹都是画上去的,有卖相,当真的卖,几万,好赚。我下不去手。”第三,他眼花了,有气力的日子不多了,该干点更有意义的事儿,留下点啥,不只是重复做一把又一把四出头官帽椅。
舅舅问干点啥。争寻说,设计点有意思的新家具,样子是新的,细节都是老家具的榫卯,不用一根钉子。库房里是四件一组的书架,两米半高,四米多宽,简简单单厚实方格子。争寻说,用了四吨黄花梨。舅舅说,好看,看了就想读书,起个名儿:恨不十年读书。争寻说,放书,也可以放几件古董,年头老些的,别放明清的。
子牛记得当时舅舅照了些照片,贴到他的博客,收到不少评论,其中一条有代表性的评论如下:“我对这种每格的宽度和高度都是固定的书架真是讨厌之极,根本不能按照不同的书的规格机动调整,极其浪费空间,也不适于给书分类。貌似现在国内订做的话都是这种,想要几块活动层板要靠求的。不知道宜家的会不会好一点。”之后,还又阐述了很多条,比如宜家太贵等等。
此时子牛想起这条评论,再回想从前听到的关于“图书馆”的吹牛,觉着,人呐,大多井底之蛙,好夜郎自大。其实,人都受到个人认识的局限,天外有天,一个人力气再大,也无法自己拎着自己的头把自己拎离地面,对什么都还是要存敬畏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