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我何德何能被您荣幸呀~!”方颂祺盘腿跟着坐下。
蔺时年察觉她笑容里依稀隐藏的谄媚:“想干什么?”
既然他问得直白,方颂祺索性也直白:“您能邦忙借到电脑和U盘吧?”
“做什么用?”
“这就不关您的事儿了。”
“如果我说不明确告诉我用途,我就不给借呢?”
“噢,那就不给借呗。”方颂祺耸耸肩,无所谓地起身拍拍屁股,“您养着,我去忙了。”
她打算自己去找两位大使馆的叔叔。
两位叔叔恰好在这时来探视蔺时年。
三人并没有赶她出房间,她便呆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起先问候蔺时年的病情,继而谈及昨夜又生的食人族吃人事件。
其中两位从工程队借来的工人,不仅得给他们所在企业一个交待,同时,大使馆也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死于非命而什么都不做。
大使馆方面,虽不指望能将凶手抓出来,但态度必须摆出来,给当地政府一定压力。其次,抚恤金得邦忙申请,毕竟这批工人这次算给公家办事。
蔺时年了解过详情后,向两位叔叔表示,他这里也会另外再给两位死者的家属一笔抚恤金。一来,工人是他亲自去借的,二来,追究原因,是他为了找方颂祺才来的这里,还让大使馆的两位叔叔作陪。
参赞和武官离开的时候,方颂祺完全把借电脑和U盘的事情忘记掉,心里头沉甸甸,因为照蔺时年的逻辑再往下想,如果不是她遭绑架,蔺时年不会来这里,工人不会被借来,人也就不会死。她还得负责任……?
蔺时年付抚恤金,到头来搞得她又欠蔺时年?
凝紧眉,她与他撇清:“两位工人的遇难,我也不好受,也很同情。但你对两位工人的负责,不要最后算成是我欠你的人情。你千里迢迢来非洲寻我,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记挂和关心,但不是我求着你来的。”
或许自私,或许薄情,或许践踏了他的心,方颂祺还是照说不误,这是她的真心话,也是现实。可能换作其他女人,会因蔺时年的行为而感动,并从感动中生情,之于她而言,只有感谢,以及对他没有以前那样厌恶了,到此为止。
蔺时年脸上泛出一层冷薄,看着她,嗓音亦冷薄:“你自以为是的毛病永远改不了。我要做什么是我个人的事,不会拿来绑架你必须给我什么回应。你既然理得很明白与你无关,就不用担心我把事情摊到你头上,难道你会轻易被我摊到?”
显而易见,他被她惹毛了。
能被她惹毛,那是他自己情绪管理的问题,方颂祺同样不认为自己该负责任,直直与他对视:“讲清楚就好。”
说罢,她往外走:“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去医疗队邦忙,中午会及时给您送饭。”
“不用送了。”蔺时年眉眼凛着,“不是你求着我来找你,所以从头到尾根本不存在你欠我不欠我的问题,你费心思想着还我,反而显得你问心有愧。”
方颂祺脚步一滞,笑眯眯回头:“确实是这个理儿,谢谢您提醒。”
半点儿不掺假,真心感谢,她的思想负担顿时全消失,不用再去想如何还他人情。
于是一整天她都忙碌在医疗队里。当然,她和医疗队员们不一样,忙归忙,不至于牺牲到忘我的地步,肚子饿了该吃饭时就去吃饭。
晚上不知几点钟,她着实头晕脑胀精力到了极限,与医疗队队长打了声招呼,准备走人。
走出院子时,看到小姜姐,她记起拷资料一事,打算和小姜姐重新确认时间,毕竟她现在手头没东西拷贝,早知道应该问医疗队的队员们有没有诸如U盘这玩意儿能先借来用用。
不待她出口,小姜姐来到她跟前,邀请她:“有空吗?晚饭还没吃吧?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饭后你也可以直接看资料。”
当然有空!当然不介意!方颂祺愉快点头:“好啊!”
去伙房要了两人份的饭菜后,她去到小姜姐的房间,与小姜姐边吃边聊。
相较于被困于集装箱的那几天的藏藏掖掖,如今方颂祺对小姜姐算是敞开来聊,聊她在国内的工作。
小姜姐其实早从几位刑警口中得知她的底细。
方颂祺不禁好奇:“你没骗我吧?你真的只是记者?你和几位刑警的关系看起来也太友好了。”
小姜姐解释:“因为我前男友也是刑警,曾经和他们一起办过案,都是朋友。”
方颂祺吊梢眼微微上挑,敏锐问:“真的已经成前男友了?”
她恍然记起两人还困在避难所等死时,小姜姐喃喃过和某个人还没见到最后一面,直觉告诉她,就是现在小姜姐口中的“前男友”。
小姜姐笑笑:“嗯,确实已经成前男友了。”
涉及人家私事,方颂祺点到即止,未再追问,两人的话题转入小姜姐来非洲期间的各类见闻。
进餐的时间因此被无限拉长,直至小姜姐又开始打摆子,方颂祺不影响她养病,赶紧告辞。
小姜姐示意桌上的电脑,和一份她已经邦忙拷贝好内容的U盘,让方颂祺今晚可以带回去看,等明天再带来还。
“反正我今晚估计也做不了其他事儿。”她无奈。
真是个把命都拼给工作的记者。方颂祺翻白眼,抱着电脑走出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映出的灯光,再抬头望夜空,手指不动声色蜷成拳,好似能压下胸臆间某种滚滚涌动的心绪。
…………
蔺时年好像认为她今晚不回来睡了,把宿舍的灯都关了。
方颂祺才不理会他的感受,当作这屋里只睡她一个人,大张旗鼓地开灯,脚步也踢踢踏踏,从他打的地铺末尾跨过来跨过去地进进出出。
不知他是不是睡死过去,丁点儿动静也没有。
洗漱完毕后,方颂祺窝坐到床上,把原本靠墙的桌子拉到床边来,搁上电脑,开始看食人族的资料。
这里是有网的,多数是欧美的电信运营商,中国的运营商也有。由于各种原因无法铺设线路,所以全是各个运营商修建基站架设无线信号。只可惜营区这块地方位置不太好,信号差劲。她原本还打算趁机上个社交软件和许敬说几句话,结果她连搜个网页都卡半天,索性放弃。
踏马地也就确定不了冯松仁具体究竟是哪几年外派在非洲?
视线一偏,无意间现蔺时年不知何时醒了,正盯着她看,目光如炬。
方颂祺斜眼瞅他长出来的短短胡茬所衬出的病中的憔悴,嘴里没好气:“干嘛?大半夜视歼我?”
但听蔺时年问:“你一定要好奇‘食人族’是不是?”
草,他长了双透视眼吗?怎么会知道她在探究食人族?方颂祺下意识摸了摸笔记本电脑,差点又怀疑屏幕是不是双面的猜被他瞧了去。
确认完毕后,她看回蔺时年:“瞧,您这一句话,又把胃口吊得更高。不多亏了您?要不是您一再话里有话言辞闪烁,我或许根本不会生出如此大兴趣。我都要怀疑您是故意的,表面上不让我调查,实际上用这种方式勾我去深入了解。”
未及蔺时年有所回应,她微微歪脑袋,别具意味地勾唇:“还有噢,如今我已经知晓您原来是盛明瑛老先生的孙子,您恐怕认识我母亲远在认识我之前,不得不叫我更好奇,冯松仁与您、与我母亲,究竟存在什么仇什么怨?是各有仇怨呢?还是与盛明瑛老先生有关的相同的仇怨?”
“相同的仇怨”这一点,其实是她话出口的此时此刻刚冒出的想法。假若蔺时年对冯家的讳莫如深的图谋不轨,与盛明瑛有关,方婕和盛明瑛又存在较为密切的交集,那么是否有可能,方婕手中所握的能成功威胁到冯松仁的东西,也和盛明瑛有关?
突如其来的揣测虽然让方颂祺有点接近真相的小兴奋,但同时她懊恼自己嘴太快,没有与前面的话分开来说,以致于她现在无法分辨出,蔺时年听完后皱紧的眉头和晦暗的表情是仅仅因为没料到他和盛明瑛的关系在她这里曝光,还是她最新的揣测也中了镖。
以为他会追究她从何处得知。毕竟已经确认,以前的几个人格都不认识“盛明瑛”这个人,她肯定不是找回以前的记忆。
结果他半晌没吭声。
他没吭声,方颂祺便故意展现出得意洋洋:“您如果真不愿意我继续查,要不您直接和我说了吧,反正以我的聪明才智,最后肯定能把您掀个底朝天,您也别藏东藏西了。解决掉咱们之间的内部矛盾,才方便我们一致对外弄死冯老东西啊!”
踏马地冯松仁,害她吃颠沛流离吃这么多苦,她这种锱铢必较的主儿,怎么可能咽下那口气?目前看来,她得找出方婕威胁他的那样东西,拿来当武器治那个老东西!
蔺时年冷笑:“哪来的一致对外?”
方颂祺眯眼:“呵,您最好讲清楚,您是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瞧不起我不屑与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