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瞳孔一缩,“荆州种稻,还早早的就从岳州取了番邦稻种,去岁大丰收,粮仓岂能无粮?”
崔九摇了摇头,“你再仔细想想。”
若是没有问题,崔九根本就不会问。
陆寻抓着馒头的手一紧,低声说道:“杨刺史的儿子做的就是粮草生意。乡下水患之后,鲁县令曾经去找杨刺史要粮,灰头土脸的回去了。你怀疑其中有问题?”
崔九点了点头,“某接到眼线传信,荆州的粮仓很有可能是空的。所以杨刺史掩盖灾情,就是怕圣人派人前来赈灾。若非贺司农主动请缨,长安或许不会遣人来荆州。”
陆寻一口牙咬得蹦蹦作响,“该死的狗贼!”
崔九又同他低语了几句,两人商议了对策,这才往后仰躺着,等着贺知春送馒头过来。
接下来的三日,又下了三场暴雨,出现了四次管涌,好在都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整个大堤之上的所有人,都疲惫到了极点。而江水的水位已经彻底的漫过了荆江大堤。
第四日一早,又是暴雨如注,鲁县令年纪大了,再也熬不住,一下子昏厥了过去,等再醒来,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贼老天啊,我们荆州年年岁岁上供,恶河神啊,我们荆州年年岁岁祭你。若是苍天有眼,河神显灵,不要再涨了呀!”
这大堤之上,除了杨刺史还有贺余一行人,站着的都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统统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有那穿着甲衣几日未换的府军,有那顾不得妻儿老小的壮丁,还有那来帮着烧火煮水缝袋子的妇孺,无一不悲痛。
其中哭得最伤心的便是那些在洪水之中,丧失了亲人的人,这几日守着堤,他们连哭的间隙都没有,看到鲁县令哭了,这才觉得心中的满腔悲痛已经积到口边,就要溢出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听闻天宝公主,乃是有大福气之人。不知道天宝公主,可愿意将周身的福气,借我荆州一用,告上天祭河神!”
贺知春扭头一看,只见杨刺史还摆着他那张忧国忧民的脸,一脸诚恳说道,那膝盖颤颤巍巍的,说着就要跪下去。
贺知春心中大惊,若是让她师父邓康王来,说不定来能抓个落水鬼谈谈心!
让她来,她是河神的门槛都摸不着啊!
这个老匹夫,太坑人了吧!
她又没有诸葛亮的本事,还能说停雨,就停雨么?
贺余也是满脸铁青,一把扶起了杨刺史,不知晓说什么好!
贺知春此刻是骑虎难下,想要拒绝都不能,因为荆州百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个个的全都看着她。
这三日她同崔九,只有在沐浴更衣的时候下一次堤,其他的时候,都是跟着这些人同吃同住。
贺知春自己都能够感觉得到,她在这些灾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威望。
但若是她不能成,这种刚刚建起来的威望,瞬间就垮掉了。
杨刺史打的八成就是这样的主意。
“贵主还请怜悯荆州的百姓啊!”几个灾民看着贺知春哭着说道。
贺知春抬眼看去,杨刺史勾了勾嘴角,附和道:“请贵主怜悯荆州百姓。”
“好!还请杨刺史准备祭坛,天宝公主为了百姓愿意一试。但诸位请明了,荆州若是当真是有人做了得罪上天之事,降下神罚,那便不是天宝公主以一己之力,能够扭转的了。”
贺知春听到身后传来的崔九斩钉截铁的声音。
杨刺史大喜过望,立马让人从马车之中,取出了祭天的东西。
贺知春赶忙拽了拽崔九的衣袖,“喂,我不会啊!什么鬼?师祖没有教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