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婳眨了眨眼睛,如春水一般柔软的明眸便有些湿润了,回头只叫顾琬:“夫人……”顾琬掩唇而笑。这阿离,都二十出头的人了,竟然跟小姑娘吃醋?婳姐儿这孩子也有意思,看着很有些娇媚妖娆,然而最是个清透的孩子,眼明心亮,却偏偏为了气萧离,每每都会做出一副吃了天大
委屈的样子来。叫谁看了,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孩儿含着泪水欲落不落的,不心疼呢?
“婳姐儿都来了半日了,我正空得慌,还要多谢她与我解闷。”顾琬将方婳拉着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又请萧离也坐了,这才问凌妙,“不是说,打猎去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笑意才又在眼底蔓延开来,“猎到了什么好东西?”
“一箭没放就跑回来了。”凌妙解下了腰间的软鞭,随手扔到了一旁,“明儿我进宫去看阿媛呀!”
话一出口,便懊恼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当着母亲提起岑媛来,不是叫她难过么?
顾琬一怔,随后叹了口气,“这也是应当的。那孩子独自一个在宫里,我听说,她兄弟也往军中去了?”
萧离点头,“岑朗入了我的南军。”
他虽然进京时候象征性的交了兵权出去,然而在军中经营多年,忠心的属下有的是,安排一个岑朗进去,自然不成什么问题。
岑朗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年纪不大,却极为懂事。因从小便是姐姐岑媛带着他,姐弟间感情极好。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姐姐以后是要嫁给凌肃的,暗中欢喜得很,却不料一张圣旨,皇帝就姐姐抢到了宫里,不说宠不宠爱,那
皇帝老儿都多大了?儿子都比姐姐大!
少年岑朗只恨自己没本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痛苦地进了宫,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痛怒之下,岑朗便要去投军,只想着凭本事拼杀一条路,哪天救了姐姐出火海。
“那你叫人照应着些。”顾琬嘱咐,“那孩子,今年才十三四吧?”
可怜见儿的。
萧离应了,到底没有把凌肃关照的事情说出来。
这边,凌妙已经和方婳凑在了一起小声说话。
方婳和顾家的官司早就了了,顾卿辞伤好后便流放出京了,她身上的胎也落去,叫孜孜不倦上门的姚氏等人终于死了心,险些一头碰死在方家门口,跳着脚咒骂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骨肉都容不得。那会儿,方婳也并不在意一个失心疯似的半老妇人的话,只关起门来安安心心调养身子。虽然凌妙开的方子已经是伤害极小,然而她底子本来就弱,更不敢大意,足足养了两个来月,才敢出门。办好
了女户,她如今已经是单独挑起门楣的人了。
因她身后的两位表兄,尤其是萧离,着实是京城里的显赫人物,除了顾家,倒是也没有什么人敢去与她找碴子。她是个闲不住的,方家如今除了那所大宅子外,竟是没有半点可以出息的地方,却又养着好几个旧仆,都是跟着吃过大苦的,一辈子生在方家长在方家,难道老了她要赶他们出去?这事儿,有点良心
的便不可能做出。所以方婳想着,既然有靠山,索性便狐假虎威,靠着自己制茶的手艺,开上一家小小的茶铺子,也算是能给这些老仆一个安稳些的去处。
凌妙知道了,非要在这里头掺和上一股子。方婳知道她这是想帮着自己,自然感激,这两个姑娘如今商量的,便是开张的事儿了。
顾琬知道这俩姑娘神神秘秘的,也不欲多管。看看天色,只叫人预备晚膳。
方婳便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她是个很有眼色的姑娘,虽然是表兄妹的情分,但是萧离在这里是娇客,人家一家人圆满的,自己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因此,婉言谢绝了顾琬的挽留,悄悄地捏了一把凌妙的手,低低地说道:“到时
候,你可别忘了来。”
“放心!”凌妙答应,将人送了出去,只看着她上了车出门才回转身。不过一回来,便瞧见了萧离正大马金刀坐着,眯着眼睛看自己。有些昏暗的光线里,锦衣玉带的青年,俊美得叫人移不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