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一名百户捧着账本上来,向吴孟明和胡可鉴磕了个头,低声道:“大人,我等已经查遍了全城七十八家生药铺子,十天内卖出这几味药的一共有十七人,经过排查之后,现这个住在崇福寺里的徐姓商人和陈姓儒生最为可疑”
“崇福寺”吴孟明与胡可鉴对视了一眼,吴孟明倒也罢了,胡可鉴倒是对这寺庙熟悉的很,刘成托付他修建祭奠将士亡灵的悯忠阁和佛塔便是在寺中,突然听到崇福寺的名字不由得一愣,旋即冷哼了一声:“原来躲在这里,倒是个僻静的所在”
“来人”吴孟明正准备号施令,可眼角撇到一旁的胡可鉴,赶忙转过身恭声道:“胡公公,您看应当如何处置”
胡可鉴知道吴孟明这是自己在旁边,不敢随意号施令引起自己的猜忌,便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吴大人,皇上让咱家来也就是在您这儿看看,有什么不方便的能够搭把手,吴大人你只管行事,莫要耽搁了”
“是,是”吴孟明赶忙应了两声,对下面的几名百户下令道:“调配三百名番子,分成两路前往崇福寺,封锁前后寺门,禁止出入”
“是”锦衣卫军官躬身领命后,纷纷退出门外,外间立即传来一一阵急促的脚步号令声。吴孟明转过身来又是一副笑脸:“胡公公,属下恭请您一同前往督战”
“呵呵”胡可鉴笑了笑,站起身来:“也好,咱家也久闻北镇抚司的威名,今夜便要亲眼看看了”
徐鹤城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的身份颇为尴尬,既不好走也不好留,正犹豫间胡可鉴扭过头来,笑道:“徐先生,说来这件事情你的功劳最大,不如你待会便随咱家一同去看看,事成自后我也好在报功文书里提上一笔,保举你在这锦衣卫里挂个虚名,也不枉你这番辛苦了”
徐鹤城闻言大喜,他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多个锦衣卫的身份是件多么方便的事情,赶忙躬身拜了一拜:“那在下就多谢胡公公了”
“你我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胡可鉴笑着伸手将徐鹤城扶起,转身对外间喝道:“来人,备马”
崇福寺。
前一秒钟还在熟睡,突然之间,他惊醒了过来。
徐万仞本能的伸手向右侧摸去,枕畔空虚,不过他摸的不是这儿,当指尖触摸到那光滑的刀柄,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现在正是深夜,卧室里漆黑一片,沉寂无声。怎么了,是我听见了什么,难道这个时候有什么人
夜风在窗外唉声叹气,窗外的树丛里,猫咪正在出急促的叫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睡吧,徐万仞,他告诉自己,崇福寺里如此的宁静,外面还有两个忠实的部下看守,那个虚荣自大的陈公子正在隔壁睡得正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还有什么意外可能生呢
也许是刚刚做了什么噩梦,而现在自己想不起来了吧可能是自己已经不太习惯这样独自入睡的生活了,身为拥有数十万教徒的红阳宗教主的他,身边从来不会缺乏女人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徐万仞的生活会让崇祯羡慕不已,至少他用不着五更天不到就起床去参加朝会,也不用批阅那些永远带来坏消息的奏折和塘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看不到尽头。但徐万仞却并不珍惜现有的一切,和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绝大多数教门头领一样,他是个天生的反贼,而大明帝国对外战争的节节失利、灾荒、流民、内乱更坚定了他的信念自己是应运而生,要创下一番大业的天命之子。
在历史上,像徐万仞这样的人不少,通常来说他们起步的法子是聚集饥民,制造一些怪力乱神的迹象蛊惑人心,然后利用这批人力动暴动或者起义,当然这要从你的立场来看。对于这一套路无论是官府还是地方士绅都十分熟悉,也十分警惕。因此徐万仞决定走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新路加入复社之中,从背后操纵这些趾高气扬的士子们,成为背后的大佬。
徐万仞拿起外袍给自己裹上,走到窗户边,推开窗页,夜晚伸出冰凉的手指,让他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相比起江南北京的冬天真是寒冷呀他抬起头向天空望去,乌黑的天空和那永远数不清的繁星,一轮弯月从悯忠阁的后面爬了上来,万籁俱静。
一切都正常,回到床上去继续美梦吧,明天早上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你呢只用一杯神仙散,加上一个莽夫的性命,就赢得了那个陈公子的信任,还得到了一个把柄,还有什么更便宜的买卖吗那个陈贞慧虽然又自大又愚蠢,但家世、名望在这一批士子里都是少有的,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中了秀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通往朝堂的大门向他敞开着,也就是说向自己也敞开着。一想到这里,徐万仞的胸中就充满着无比的畅美。
徐万仞突然停住脚步,早已习惯了京师戒严期间的更夫梆子声的他,对此几乎充耳不闻,然而某种猎人的本能在提醒他,梆子声已经消失了。
他疯狂的冲到床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和鞋,将佩刀系在腰带上,冲出门去,他正准备叫醒陈贞慧,手到了门边又停下来了。不,这个公子哥在此时只是个累赘,他收回手,以最快的速度跳出窗外,向黑暗中逃去。
崇福寺外,火把成行,身着鹅帽锦衣的校尉们排成一行,手扶佩刀,等待着吴孟明的命令,在墙根旁,番子们头戴圆领头盔,身披对襟的罩甲,手持武器,火光照在他们的的盔甲和武器上,射出寒光。
吴孟明看了胡可鉴一眼,看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对下面的部下低声道:“开始吧”
“是,大人”那千户躬身拜了拜,转身对番子喝道:“翻墙,开门”
随着千户的命令,两名身手敏捷的番子在同伴的帮助下翻过墙头,门内传来犬吠声,刚叫了两声便断绝了,随即门就从内侧打开了,那千户一挥手,喝道:“抓住徐姓商人和陈姓书生,要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