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那亲兵应了一声,便带了几个人去了,对面的土谢图人见了,还以为是在死者身上找战利品的,这在当时也是司空见惯的,虽说仗刚开打就死人财有点过分,不过也犯不着来阻拦。不一会儿,那亲兵便带着二十件沾满血迹的皮甲回来了。
“好”脱脱不花拿起一件皮甲,这玩意又脏又臭,还沾满了黑的血迹和尘土,穿上这玩意路边的乞丐与高贵的王子都一个样,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挑二十个精悍能干的,换上这玩意,等到有机会,你就带着他们混过去,接下来该怎么干你知道了吧”
“小人明白”那亲兵笑道:“往马厩里丢火把,往公牛的屁股上戳一刀,砍死女人和老头,怎么样乱子大怎么来”
“很好,事成之后每个人五十个银币,你两百个,外加两匹好马,记功一次”脱脱不花挥了挥手:“抓住机会,俺当年投靠总兵大人的时候,还不如你现在呢”
“多谢大人栽培”那亲兵跪下磕了个头,转身退下。脱脱不花看了看远处的小山:”现在就要看王副总兵的本事了“
特木尔山。
山坡上遍布尸体,有一些是昨天傍晚时的留下的,但更多的是新添的,大部分都是身着皮甲的土谢图人,鲜血从他们的伤口里流了出来,渗入泥土之中,将其变得湿软肥沃,几年后这里的草木会生长的格外茂盛。
“准备火箭”硕垒往山上看了看,与粗豪的外表不相符的是,他其实是个极其冷静、细心的人,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土谢图汗君臣对自己的戒备与提防,因此他并没有一开始就贸然起猛攻,而是将裘布不情愿的交给自己的那些土谢图人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一来保存自己的实力,二来也可以判断出山上敌军布防的弱点。经过一番试探,他得出结论山上的敌军虽然火器犀利,但兵力数量很有限,主要布置在两山之间草木茂盛的鞍部,他遂决定改变战术,采取火攻。这时一名部将低声道:“大汗,您不觉得土谢图人那边也太安静了吗”
硕垒点了点头,冷笑道:“裘布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一定又是听了格罗喇嘛那家伙的主意,耍那些见不得人的小花招了,他也不想想,这仗到底是为谁打的,若是我们走了,他一个人对付的了车臣台吉和那个汉人将军吗”
“大汗那我们要撤兵吗”
“不,先看看吧,浑水才好摸鱼嘛”硕垒冷笑了一声:“派个人去提醒下那个糊涂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玩的那些小把戏,真玩脱了最倒霉的是他自己”
“是,大汗”
山头那棵大橡树上,王安世正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形势。在他的身旁,士兵们正忙乱着将一捆捆羽箭、一桶桶火药分下去,在橡树下,一个简单的炭炉已经被立了起来,铁匠正在修补兵器,铸造铅弹,在更远的地方,桑丘手下的汉子们正喊着号子,将那三位“长腿婊子”推到专门堆成的陡坡前这是那个西班牙老兵痞对三磅炮的昵称,这样当火炮射击时产生的后座力会将其推上陡坡,然后当冲量被耗尽又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无需耗费炮兵的体力和时间重新复位。当然绝大部分人都在抓紧时间喝水、进食、休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战斗将在什么时候打响。
“王将军车臣汗在干嘛”博尔札仰着脖子高声喊道,阳光照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射出亮光,在他的身旁已经放着三个空了的皮囊,而他的腹部却只是微微隆起,从一大早开始他就坐在树下喝着酸马奶,即使当山下的敌人开始进攻,他依然坐在那张牛皮坐垫上,没有挪一下屁股。这位车臣台吉的安答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把皮囊从自己的嘴边挪开,用他的大嗓门向士兵们大声吼叫。不过王安世不得不承认,他的音量的确惊人,即使是在行列的末端,也能轻而易举的听清位于行列中央的他那层出不穷的脏话。
“车臣汗干嘛那重要吗”接口的是鄂齐尔,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的脸上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了一点擦伤,他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反驳道:“反正无论他在干嘛,您都会坐在那儿喝酸马奶,我想就算敌人杀到你面前,你还是不会放下那该死的酒袋的。”
“没错”博尔札仿佛没有听出鄂齐尔话语中的讥讽,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对付这样的敌人,一只手就够了,我可以一边喝酸马奶,一边杀敌”说到这里,他哈哈的大笑起来。
“该死的醉汉”鄂齐尔的低声骂道,他走到王安世的下方,仰着头对王安世道:“大人,我们得干点什么,可不能指望着这个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