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清听了杜河浦的话,不由得暗暗点头。
总算是知道长进了,知道心疼闺女了。
“头两天我特意去了一趟,两个孩子还没有放假。”
杜河浦瞧着李氏,小声问道:“娘,我想让孩子们回来,您看行吗?”
李氏没说话。
杜河浦就又道:“我手里这点参卖了,也能换个五六百两银子,我想着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直在外头谋生活。”那成什么事了。
“你总算,还有几分当爹的良心。”李氏就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可以不管你,但是我那两个孙女,我是不会不管的。你要是没个章程,可别平白坏了她们姐俩的前程。”
在绣纺做工,也不辛苦,每个月还拿着不少月钱。绣坊供吃供住,看在杨峥和胡咸的面子上,胡秀英对姐妹两个也多有照顾。
李氏只等过了年,就给杜小枝张罗亲事了。
草稿她都打好了,就等着跟老大家的说一嘴了。
谁想到这个时候,杜河浦就回来了。
“娘,那是我亲闺女,我还能不疼她们?”杜河浦眼眸暗了暗,道:“以前我就是个浑蛋,我知道错了,现在我是真心替两个孩子考虑。”
李氏没说话。
杜河清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笑着打圆场:“娘,老二现在跟以前真不一样了。您是没瞧见他挖的那参,都快成形了,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人参是那么好挖的嘛?往老林子里钻,一不小心就是要出人命的啊!他现在知道好歹了,也不怕辛苦了,还怕将来日子过不好吗?”
“你这是替他说话呢?”李氏惊奇地问:“怎么,你不记恨他了?”
杜河浦只觉得脸上烧得慌,缩着头装鹌鹑。
“娘,要说不记恨,那不是说假话吗?”杜河清道:“想想当出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他杜老二就没办过一件明白事。幸而我爹不在了,老爷大要是还活着,非活剐了他不可。”
杜河浦双眼通红,“大哥,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你是混蛋,眼睛瞎,看不出他们那对母子的卑鄙手段!我虽替你说话,但也不是把过去的事情都忘干净了!当初杜安兴要把我们玉娘嫁到那个有狂躁症人家的事,我要记一辈子呢。”
杜河浦点了两下头,嚅了嚅唇,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杜河清见他不说话,就道:“死者为大,不管咋说他姓杜,即便做了再多的混帐事,也是生前的事。人都死了,我难道让他曝尸荒野,又或是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杜河浦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泪流满面。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知道,家人待他,是真的好啊!
张氏那个搅精,说的都不对,都不对。也怪他自己耳根子软,听信了那个婆娘的话!
还有儿子,是他从小没有教育好,任由张氏对他溺爱,甚至还觉得占了大房的便宜,是能耐,是本事!
他大错特错啊!
“之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只说以后。”杜河清见到自己兄弟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很舒服,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血脉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杜河清把杜河浦扶起来,很郑重的跟他说,“今天你救了安康媳妇,救了我孙子,之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说完,还伸手拍了拍杜河浦的肩膀。
杜河浦老泪纵横,连身子都站不直了。
李氏之前话说得狠,到了这会儿,也是抹着眼泪的。
儿子到底是她生的,她一辈子就留下这两滴血脉。刚分家那会儿,她愁得日日愁不着觉,整日都觉得老二一家子的事情,就是她的责任。
是她没有教管好儿子,让不贤之妻进门,这才有了后面那些祸事。
她本想着,两兄弟分开住,妯娌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过年过节的,谁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撕破脸,挺一挺,等孩子们都大了,各自成家,也就好了。
那时候张氏贪婪的嘴脸还没有那么明显,杜安兴还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孩子。她不曾想,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朝一日,会变成一只豺狼。
她作为一个大家长,如何没有责任?
不光李氏这样想,连杜玉娘都把这条拎出来劝刘氏。
“……祖母嘴上没说,可是不代表她心里不会想!她不是偏心我二叔和二婶,只是那时候我二婶贪奸耍滑,我二叔耳根子又软,实在没办法,才会找出这么一个平衡的办法。”
事实上,刘氏也知道这些道理。
“娘,凡事想开点,没有张氏和杜安兴的撺掇,我二叔那个人,还是很好的。只看他今天救了我嫂子和小侄子的份上,您就不要生气了。每个人都会犯错,您总得给别人忏悔和赎罪的机会吧?”
刘氏挥了挥手,“行,不生气,不生气,我生气有用吗?”
母女俩就这么坐着,刘氏突然响起来:“我去看看你嫂子,你说这大半夜的,行了,你要是没事,早点歇着,明天就有定断了。”
刘氏去产房看了田氏,这会儿田氏还没醒,但是睡得很安稳。
刘氏就让王莲花去休息。
王莲花只说:“奴婢不累,在这儿陪着您好了。”
“要不你去熬点红糖小米粥吧,再煮几个鸡蛋,我这媳妇可是遭罪了,等她醒了好早点吃。”
王莲花十分羡慕的说道:“您可真是一位好婆婆,大~奶奶是个有福气的。”
“身为女子,本就不易!”刘氏颇有感触地道:“在家千好万好,出门子嫁到婆家,就是婆家的人了。小心谨慎的过日子,就怕自己有了什么疏忽,让老人挑出毛病来,都是当媳妇的人,将心比心吧!”
这番话,其实是当年李氏跟她说过的。
刘氏说到这儿,不由得想起这些年自己跟婆婆李氏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着老太太对她宽厚,从来也没挑过她的错处,为难过她,心里那点不情愿,也就又淡了许多。
到了后半夜,田氏醒了。
死里逃生一回,她算是活过来了。
刘氏嘘寒问暖,忙让人把小米粥给她端了过来。
田氏喝了红糖小米粥,吃了鸡蛋,方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刘氏轻手轻脚的把小孙子给抱了过来。“瞧瞧这东西,生得好极了,比他两个哥哥都重。”
田氏很欣慰,孩子无事就好。
“可是把我吓坏了。”
田氏忍不住鼻子酸,产婆出去问保大保小的时候,她还醒着呢,听得清清楚楚。
多亏了是嫁到这样的人家来了。
“娘,孩子吃过东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