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
兄弟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打小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交情,一个眼神儿就能明了彼此的心意。
同样,是兄弟就该有话直说。
白慕年这么想着,还是组织了老半天语言才把话问出来。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钱老二愣住了,想也没想张嘴就问:“你丫指的什么?”
挑了挑眉,见他好像没反应过来,白慕年叹了口气,这哥们儿昏迷了几个月,咋能把这么严重的问题都忘记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和素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俩这关系……”
眯着眼打量他半天,钱老二忽地轻哼了一声,看来他以为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还真是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这让他不禁想到,在他昏迷这段时间,他妞儿得受多少冷眼儿才能天天陪着他啊。
心下一酸,他忍不住嗤笑:
“连你都知道了?”
白慕年轻抿着嘴,点了点头。
双手揉了揉脸颊,钱老二嗓门骤然变大,干脆利落地直接将问题丢给他:“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眼皮一抽。
这钱老二,如果是他,这能如果么?
心里五味陈杂,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你让给我试试?”
这话说得特别不客气,掀起的唇角都是挑衅啊,所以,他直接换到了钱老二的一记白眼和骂咧:
“滚吧你!这辈子你丫别指望了。”
挑了挑眉,白慕年乐了,“是你让我设想的。”
说完,还轻笑了两声,待察觉注视着自己的那两道目光倏地变冷,他赶紧闭上嘴,转移话题:
“说你呢,怎么说着说着被你绕进去了,你得知道一个女人的青春可是有限,你俩这样儿也不是办法,你是咋想的?”
钱某人的脸瞬间就黑了。
“靠,老子以为你关心我呢?……不瞒你说,年子,为了她,老子什么招儿都敢使,实在逼急了,大不了带着媳妇儿孩儿找一地儿躲起来,自个儿逍遥快活去。总之一句话,要撂手不可能,你想想,老子命都舍得丢,还有什么舍不得?没一点余地和考虑,这话,以后甭问了啊。”
看着他这样子,白慕年心里挺不对味儿。
他明白钱老二在这事儿上照样的黔驴技穷了,所谓的‘逍遥快活去’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人活在这个世界,又有谁离开父母和自己的社会圈子能快活?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爱情又能坚持多久?
但同时他也明白钱老二这人到底有多固执,认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除了祝福,他还能说什么。
摇了摇头,白慕年默默的不出声。
瞟了他一眼,钱老二又点上根烟,深吸了一口,瞧着烟雾袅袅,说:“年子,甭担心哥们儿,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辈子,老子还偏不信那个邪。”
望着他坚定明亮的眸光,白慕年没法儿开口。
……
一月的J市,寒风冷冽,天空中飘着小雪,室外的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带着大手套大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被钱傲支出了病房,元素直奔医院旁边儿的菜市场而去。
她想买一些食材,给他弄点儿好吃的,这男人睡了近四个月,天天靠营养液活着,身体再强健也需要补充营养。此时的她,像所有的孕妇一样,叉着腰挺着肚子,七个多月的身子怀着,又穿得厚重,整个像一只慵肿的熊。
即便如此,她呵着手在市场的购物区慢慢走着,心情却轻松愉快,前段时间的紧张感终于松懈了下来,心情好得直想哼小曲儿,在这样的冬日里,给她心爱的男人煲上一锅营养美味儿的靓汤,他能不能笑得咧了嘴?
她记得,钱傲最是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以前在似锦园,见天儿的嚷嚷着吃。
晃悠悠的细心挑选着,食材要新鲜,搭配要合理,要适合他现在的身体吃,还真是伤脑筋。
“咳咳~小姐,买猪肉吗?”
在这嘈杂的市场里,猛然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说着与猪肉有关的话题,元素愣了愣,慢吞吞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曾经风靡一时的大明星赵爱丽竟然卖猪肉,这可比X学子毕业卖猪圈的新闻劲爆多了。
这位师姐,作为戏剧学院的奇葩,竟沦落到如今的下场……钱傲,你丫有时候还真的挺狠!
眼前的赵爱丽,两颊凹陷,左边眼尾下方到右边嘴唇的疤痕甚为骇人,声音里隐隐伴着咳嗽,呼哧呼哧的破败声,让人很难想象她曾经的耀眼,曾经的气质,曾经的优雅高贵,曾经委婉迤逦的声音。
心,着实难受了,太过善良的孩子伤不起。
此时,赵爱丽仔细地看清了她的脸,再瞧了瞧她的肚子也愣住了,然后苦涩地笑了笑,“还跟着他呢?”
点了点头,元素沉默了。
对这个女人,她恨不起来,也喜欢不上来了。
闻言,赵爱丽枯瘦粗糙的手指忽地就抖了抖,刚刚看到她的脸,还以为她跟自己一个下场,哪能想到,她脸都变成这样儿了,那个不断追逐美丽的男人竟没有嫌弃她。
天壤之别!
虽说时间过了这么久,但那深藏在她心底的恐怖记忆却怎么也忘不掉。
她曾经的青春飞扬全没了,可至从那次慈善大会后,她就知道报仇无望,拿到沈佩思给的一大笔银子,她慢慢地就想通了,兴许这本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也不想再去讨回什么公道了。
该你的东西,就会是你的,不该你的东西,强求亦无用。
于是,她变了,那笔钱被她长埋银行,而她只想简单纯粹地做个普通老百姓,这样,其实真没有什么不好,要那么风光做什么?去追求不爱自己的男人做什么呢?
比贱?
对视片刻,元素像对待老朋友一般轻问:“你还好么?”
赵爱丽勉强牵了牵唇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意来。
“他对我很好!”
这时候,元素才现她边儿上坐着一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儿的,挺精神!最关键的是看上去人实诚。
见提到他,那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大着嗓门儿问:
“丽丽,这妹子是你朋友哇?”
赵爱丽苦笑,“校友。”
她俩,当然算不得朋友。
拍了拍自己灰扑扑的棉衣,她的眼神儿难得的平静无波:“元小姐,你买肉么?”
被她这么一问,元素才现自己站在人家肉摊儿前,挡住别人生意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她往边儿上挪了挪,想了想,又指着她肉摊儿上的猪脚说。
“来两根儿猪脚吧。”
“好嘞!”
闻言,那老实男人拎着两只猪脚,就得意在砧板上剁着,“同学,这两根儿好啊,骨头小、肉厚、筋多、绝对地道!”
“剁你的,废话那么多!”不悦地皱眉,赵爱丽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老婆说得对。”
那男人哈哈大笑,也不生气,然后赵爱丽望着他,抿着唇就笑了,笑得连脸上的疤痕也舒展了不少。
见他俩的互助这么温馨,元素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预定人生轨迹,珍惜生活,珍惜命运才是最好的。
……
元素慢腾腾地回到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阵的谈话声。
她推开门儿,屋子里的白慕年换成了徐丰,她轻咳了一声,表示自己回来了,如果说什么机密要事,得打住了。
“妞儿,回来了?”
看到她,钱老二就满眼冒光,见她提着一大堆食材,大声冲徐丰说:“疯子,咋没点眼力劲儿?赶紧地帮你二嫂啊!”
徐丰脸色不太好看,估计是还没找着颜色的原因,要死不活地替她接了过来,
“二嫂,你果真就没我媳妇儿的消息?不能吧。”
叹口气,元素直视着他,非常认真的回答:
“真的没有。”
“真的?”
为情所困的男人果然不可理喻,元素有些哭笑不得,“真的,颜色小妮子,我也挺担心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没问,你俩之间是不是出啥事儿了?她走得这么彻底……比上次都久,这转眼都四个月了,音讯全无。”
闷闷不乐地坐回在凳子上,徐丰一脸的落寞,“我要知道就好嘞!”
想到颜色,元素也有些难过。
瞟了她一眼,钱老二冲她招了招手,嘴里咕哝道:“我说疯子,赶紧说点开心的,不愉快的事儿少提,老子好不容易活过来,一会又被你气死过去。”
勉强笑了笑,徐丰撇嘴:
“哥哥,那会儿我还真以为你壮烈了,多英雄啊!”
元素走到钱老二床边儿坐下,对徐丰的心情其实挺能理解的,喜欢的人不见了,任谁都不好受。
“疯子,有她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徐丰闷闷地应了一声,又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就垂头丧气的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元素摇了摇头,半晌没吱声儿了。
两个人的幸福,真的好难!
瞧到他女人在愣,钱老二抓过她的手去,捂在自个儿的掌心里,还是没动静儿,于是,他不客气地抬起手就敲她的脑门儿:
“猪,回神儿了,他俩的感情,只能他俩解决,咱可帮不上,我警告你啊,别跟着瞎掺和。”
扯了扯嘴角,元素反握住他的手,彼此对视着,她不一言,钱傲也不做声,他知道他妞儿还在琢磨这事儿呢。
过了好久。
她才叹息着说了声,“钱傲,看着他俩这样儿,我心里特别难受。”
无奈地撩了撩她的头挂到耳后,钱老二淡笑:
“傻妞儿,担心啥?咱俩不会的。”
元素‘噗哧’就乐了,这男人想得还真多,联想还真远。
“二爷说得对。”
她的笑,瞬间绽放了一室的光华。
不知怎的。
钱老二觉得,只要和他妞儿在一起,哪怕她脸上有那痕迹,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色彩——黄!
……
第二天。
得知钱傲醒了过来,钱司令员就派人把他转入了医院调养,意思很明显,好歹是自个儿的地盘儿,休养起来也方便得多。
可他不知道的却是,他儿子清净的日子却没有了,这个领导那个专家,还有一些军干,市委的领导,听说这丫的植物人化腐朽为神奇了,纷纷前来探病,一轮接一轮,各种时间段儿,弄得这病房里,处处是鲜花在盛开。
鸡飞狗跳,烦不胜烦。
大约过了一周,钱老二实在受不住了,才让人在病房门口挂上‘闲人免探,再探得死’的金字招牌,终于探病的人少些了,而他的身体恢复得也快多了。
这日吃过早饭,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后,医生说他身体恢复得挺不错,背着元素,他偷偷问了问医生,那事儿能干不?医生素养好,非常淡定地表示,得注意一点。
于是,他眉开眼笑地使劲儿磨蹭着元素,嘴里像是抹了蜂蜜一般,女人担心他的身体,抵死不从,可他哪顾得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即便吃不到也得摸一摸,亲一亲解解馋,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儿个一定得办成实事不可。
午饭后,两人躺病床上准备午睡,可钱老二这时候能有睡意么?指定没有。他搂着自个儿的女人,声音都着哑。
“妞儿……”
奈何嘶哑程度过高,让元素误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连忙坐起身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腿,关切地问:
“哪不舒服了?是不是腿又痛了?”
瞅着她,钱老二皱着眉,忽地搂紧她的腰,看着他妞儿这紧张的模样儿,都不好意思将自己那点龌龊的小心思说出口。不过,他还是说了。
“妞儿,你看啊,反正咱也没事儿干,不如折腾折腾?”
咳!差点被口水呛倒。
元素放开手,没好气儿地瞪他,还以为他身上痛呢,原来在琢磨这事儿。
“还折腾折腾呢,二爷,你觉着你现在行么?”
我靠!
敢说他钱老二不行?不仅拒绝他,还敢鄙视他,他那小心肝儿都要揪到嗓子眼儿了,一只手就把她拽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把嘴凑过去就亲。
“操的,丫胆儿挺肥的啊,等下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翻了翻白眼儿,对于二爷的‘童心未泯’,元素很是无奈,撑住他压过来的胸口,小声地劝慰:“钱傲,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的伤……嗳嗳嗳……你别乱动,折腾什么劲儿?”
察言观色,现他妞儿表情有所松动,钱老二思索着改变策略,一边搂住了她,撩起衣服,立马得寸进尺地占领高地,嘴上却放软了语气:
“妞儿,你看我这只是腿伤了,其他功能又没问题。真的,老子都快憋坏了,难受得要命……”
他腻腻乎乎地说着,看他妞儿害臊得脸都是红的,正得劲儿呢,病房的门突然推开了——
靠,没天理,门怎么没关严实?!
“谁他妈让你进来的?”
好事儿被打断,钱老二心尖尖都是火气,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他就炸毛了。
将怀里女人的衣服拉好,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尴尬无比的甄凡,随即愣了愣,轻咳了一声,没好气儿地问:
“你怎么来了?”
甄凡的脸灰白着。
她看到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哪知道能瞧见他俩在那儿亲热,耳朵里听着这男人竟然用那种近乎于讨好的语气求歡,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但面儿上却掩饰得很好。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小傲,我听说你受了伤,来瞧瞧你,随便,随便还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