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二)
当时铁面人跟他这新出场的爹在那边父嘱子从地送别,我在一旁却听得心惊胆跳——
虽说入襄以来种种迹象皆可显示此地有预备谋逆之嫌,可亲耳听见当事人肆无忌惮地在身边讨论与承认,还是会觉颇惊骇啊有没有!
而且重点是为啥会是如在下这等小角色的人,在这里听到关键报告的墙角?!
我好纠结。
更有甚者,听起来方才好像还是铁面人适时出现,制止下了他老爹对我有关呼吸道的荼毒?
只因悲剧来源,是这铁面人对他那早叛逃的情人邱香一直念念不忘,不忘到让他老爹看到在下这张与其相似的脸,就会忍不住迁怒至起乩病的地步?!
马逼感觉好像因靠刷脸卡才被人惦记带过来的本人表示很慌啊!
在下不想再待在此等诡异的地点放风了!在下要自愿申请回地下室去蹲监牢啊啊!!
(二〇一三)
铁面人一路送他家老父出门,待室内都了无人声以后,我才敢瞠开眼睛偷瞄四周情况。
只见自己原来是躺在一看似做会厅用的大厅的地上,地面铺了一张奢华的地毯,毛软绣精,花纹繁复,望即知乃舶来精品。光凭此毯,不是个巨贾级的富户或有钱的王公贵族就用不起,更别说厅内富丽堂皇的装饰,简直时时刻可以闪瞎识货人的眼……
……瞧瞧那壁上大家级的名画字帖,瞧瞧那精雕细琢成色丰润的珊瑚屏风。
……瞧瞧那帘幕系绳上半个巴掌大的玉坠,瞧瞧那不起眼屋角处高价低调的古董花瓶,瞧瞧厅内各种贵木制成的家具!
——重点是这些物品还全皆可呈现出一种堪为华而不俗的品味,整体搭配起来衬着这会厅的装饰华贵中透着隐隐气魄,还有几分威严之势。若非有个数代家世底蕴的累积,一般平民之家培养得出这般的品韵吗?
这对五影阁父子的家族,除共具显而易见的精神暴躁病史以外,到底还有其他个什么样的背景?赌在下开封城的那栋万贯小房,绝对不可能只是一般江湖人士这般简单!
(二〇一四)
外有声响传来,我赶紧闭回眼继续装昏迷,便感觉到一人的脚步行至自己身前停止,随后便有一道目光居高临下落来,令人要起疙瘩的视线,像是在审视某种会被肉贩摊去市场上新鲜贩卖的食物,瞅得人头皮不住生出了一种好似真将被待宰般的酥麻感。
「……莫须再装了,张眼罢。你早已清醒,不是么?」
顶头之人缓缓声,见我没有动作仍继续倒地装昏不醒,又冷冷补了句:「你若还不睁眼,我有的是方法让人再也睁不了眼。若是不信,不妨再继续装晕试试。」
我:「……?!!!」
鉴于此种威胁背后可生出的手段联想实在太过恐怖,在下彼时只能硬著头皮睁开了眼,一睁眼果然便见到一名戴半铁面具的半熟人耸立在自己跟前,气息冷峻,如一道将要倾轧下来的重刃,压迫的人需得用尽全力才能与之抗衡。
我对上此人自高处俯视下来的目光。
「……怎么,悄悄听了他人这般多的谈话以后,如今却无话想说么?本阁主上回见到你时,你可不是这般惜字如金的模样。」
他屈身蹲了下来,将两人间的视差高度一下拉低不少,可目中居高临下的眸光却是分毫未减。喑哑的话语里,除了表达出一种让在下听来只觉冤家路窄的悲叹以外,一时揣摩不出什么其它的意图。
我默默从地上拱了起来,身上绳索绑得结实,导致想一步起身暂为困难,只好先坐在地上将自己往后又拱了拱,与此人多拉开一、二步的距离后,心里才有了一、二分的安全感。
说起来在下同此面具男间还有些前仇旧怨的瓜葛,扣除前两回倒霉撞在他手上,正面自他那处接受到的皮肉痛以外,最难释怀者乃故友春花之死的心结。
半年前被困在秀州庄院之时,在下曾愤恨地向他爆质问过故友春花死因与他的关系,后来遭他点破原来自己在其中也需负上部份责任,顿时满腔怒意便像被颠倒了撞浑——己身有愧,再知他对自家阁内的底层细事确实不可能尽知,这笔旧怒,最后大多还是落在当年的杀手黄石,与其背后直接动念下令的主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