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夜,乔侧妃禁足被解的消息便传到了飞雪院璎珞的耳中,璎珞闻讯略叹了一声,却也只觉无可奈何。唯吩咐了云妈妈往前院萧承麟处走了一圈,再三叮嘱萧承麟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好生伺候,用心当差。
如今唐氏再说这话,祁阳王自然满脸火辣辣的,不住陪着小意,半响才将唐氏给哄了过来。
而祁阳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未曾理会的。
唐氏的话顿时便令祁阳王脸色涨红起来,要知道前些年,乔侧妃抖的厉害,加上唐氏避居在佛堂中,乔侧妃有那么两三年都没来给唐氏晨昏定省,请安伺候。
唐氏闻言却冷笑,道:“怎么?这是舍不得你那心肝来我这晨昏定省,伺候我这老太婆子受委屈?”
唐氏让步,祁阳王顿时面上便露出了既感激又愧疚的神情来,抓着唐氏的手道:“我就是为老三,真没旁的心思,你若不耐烦见她,我让人去和她说,不让她过来扰你清净,你看可好?”
如今算起来,从璎珞姐弟进府乔侧妃便禁足,也已经有三个来月了,祁阳王能将乔侧妃关上这么久,其实已经不容易。
乔侧妃总归生养了萧敬亭,又是侧妃的位份,不同一般贱妾,唐氏其实也明白,乔侧妃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不可能将她禁足一辈子。
瞧了祁阳王一眼,唐氏道:“亭哥儿也叫我一声母亲,他如今病的不成样子,我这个做嫡母的又岂能置之不理,既然大夫说他不可忧思过重,要好生静心养病,便解了乔侧妃的禁足,让乔侧妃好生照顾着吧。”
到底是祁阳王唯一的儿子了,祁阳王如今瞧着却也心疼心软,忍不住到了唐氏面前说起此事来,其中用意唐氏却也明白。
萧敬亭本来身体就弱,这一折腾便病了,今日大夫说他病的有些不大好。
可萧敬亭跪到了夜里也没去找祁阳王,祁阳王心中有火,自然也不曾派人去让萧敬亭起来,祁阳王不让步,萧敬亭也吃了秤砣心,直跪到后半夜一头栽倒晕厥了过去。
萧敬亭在宴客当日的表现惹怒了祁阳王,祁阳王便罚了萧敬亭去跪祠堂,言道他何时知错便何时到外书房寻祁阳王回话。
祁阳王讨好一笑,往唐氏身边凑了凑,道:“今儿大夫又来瞧过老三了,说是不大好,要静心休养,切忌忧思太重。方才我去瞧过,看着他确实不大好……”
她这厢离开,屋中祁阳王却有些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唐氏心中大抵也猜到了所谓何事,呷了一口茶,到底开口,问道:“有话便直说,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性子!”
祖孙二人用了膳移步暖阁说话,丫鬟刚上了茶,祁阳王却来了。说了两句话,璎珞见祁阳王没有离开的意思,显是有话要和唐氏说,便起身告退。
这些都是后话,却说祁阳王府,璎珞当日被秦严送回府时已是傍晚时分,璎珞先回飞雪院中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到千禧园中陪着唐氏用晚膳。
死的时候,却连苏景涵也没在身边守着,凄凉无比地结束了一生,却只怪自己立身不正,咎由自取。
再加上他心情郁结,小病便累成了大病,在床榻上晕晕噩噩的直拖了一个来月,到底没扛过去,郁郁而终。
将苏定文抬了回去,一番医治,虽然性命无忧,可脏器皆有损伤,右腿骨折,肋骨也断裂了两根,另外苏定文本就白日吐了血,没能好生养着,反倒是喝的烂醉躺在风口许久,又感染了风寒,病上加病。
等苏景涵带着人过来时,却只找到了被揍的不成样子晕厥瘫软在墙角的苏定文。
苏家早便不比往日,下人被一批批遣散,苏定文平日出门也就带三两个人,今日他出来的匆忙便只带着一个小厮,那小厮护了两下被踹倒在地,眼见着苏定文被一群人围着狠揍,人家人多势重,劝护皆是无用,索性爬起来往苏家奔去。
那公子一声令下,底下小厮长随便像一群恶狼一样冲了上来,扯着苏定文便打倒在地,拳打脚踢。
苏定文说着一拳砸向那公子,他虽然醉醺醺的没什么气力,可那公子不防备下也被他撞地退了两步,险些栽倒,顿时便烧红了眼睛,道:“真宁县主?祁阳王府孙子的父亲?哈哈,谁不知道祁阳王世子早过世了,你要冒充,也他娘找个靠谱点的身份!以为小爷我是乡下来的呢!龟孙子!给爷打!”
旁边几个小厮长随哄闹不停,苏定文哪里肯跪下道歉?疯疯癫癫地大笑着指着自己道:“跪下认错?你也配?你可知道爷是谁?!爷是祁阳王府金孙……咯……真宁县主的父亲,是靖王世子未来的老泰山!你让爷给你跪下认错?哈哈,先吃爷一拳再说!”
这条街巷上本就多酒楼,花楼的,夜里来此消遣的也多纨绔子弟,那男子一身锦缎,满身脂粉酒气,也是刚从青楼中厮混出来,被苏定文撞了,当场便怒目满面,一把拎住苏定文的衣领,非要苏定文跪下来道歉不可。
他直喝到夜半时分才摇摇晃晃,醉醺醺的从酒楼中出来,被小厮扶着往家中去,谁知还没走出几步便不小心撞上了个贵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
他不过是急怒攻心才会吐血,并无多大碍,苏定文用了药却是躺在床上越来越烦躁,到了傍晚时只觉憋闷郁结的快要疯掉,便不顾丫鬟劝阻,带着个小厮离开了苏府,直奔酒楼买醉去了。
苏定文怒火三丈,摔打了不少东西,狠了一通火,到底没出去跑到祁阳府去胡闹。
苏景涵言罢便拂袖出去了,再没回头。
见苏定文被堵得脸红脖子粗,直喘粗气,苏景涵神情冷漠,又道:“平邑侯府已经被褫夺爵位了,父亲也去闹事,不怕将咱们苏家再带进万劫不复之地的话,做儿子的为着孝道,也不拦着父亲。父亲自便吧。”
苏景涵见苏定文神情狰狞谩骂到了脸前,他脸上神情纹丝不动,像是已经麻木了一样,只声音清冷的道:“孝道?为父不慈,何来孝道?那一双姐弟早便脱离了苏家,早便被除宗了,唯今和父亲半点干系都没有,便是父亲说破了天,当初也是苏家对他们不慈,对他们不公,让他们赶出苏家的,唯今再想用孝道约束他们,父亲不觉得笑话吗?”
他声音沉冷如冰,丫鬟们吓得一抖,纷纷退了下去,苏定文愣了一下,指着苏景涵的鼻子怒声道:“逆子!连你也是逆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对为父大吼小叫的,你这样不知孝道为何的还考什么科举!”
他不觉闭了闭眼睛,道:“都退下!让他去!”
苏定文嚷嚷着要往外冲,丫鬟们拉扯着,劝他卧床等大夫,苏景涵瞧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幕,心里充满了厌烦和痛处,憎恶和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