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火光照在赵胤冷峻的脸上,格外严肃。
“土司大人,事有蹊跷。”
赵胤与濮厚的约定是以鸣镝为号,不见鸣镝,不可贸然闯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极为异常,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赵胤不想在此刻与刀戎兵戎相见。
“这中间想必有所误会。待我出去阻止濮厚将军……”
“阻止?哼!”刀戎脸上横脸直抖,盯了赵胤片刻,突然猖狂大笑,“哈哈哈哈哈!赵胤小儿,你莫非真把老夫当成无知蛮夫不成?放你出去?你出去了老夫怎么对阵濮厚?兄弟们,杀!”
“杀!”
石庙里的黑暗被层层叠叠的火把光线点亮,一群黑压压的异族蛮兵密密麻麻地涌上来,将石庙堵得水泄不通,喊杀声震动天际。
“后退!”赵胤几个背对背退到佛像里面,靠近石壁的地方,与步步紧逼的刀戎等人对峙。
“保护王妃!”
“是!”
“据守佛相,等濮厚将军驰援。”
“明白。”
撇开赵胤和时雍不谈,在场的几个侍卫,谢放、庚二、庚六、庚七、秦洛、蒋锟等全是身手了得的狠人。刀戎的部下看着人高马大,凶悍无比,可光有蛮力,却是撕不开他们在佛相后摆开的防御阵地。
几个冲在前面的人,已然成了刀下之魂。
鲜血飞溅到如来佛的宝相,惨叫声里,有慈悲下的绝望。
石庙里挤满了人,可佛相却是天然的盾牌,刀戎一时半会奈何他们不得。
而身处佛像背后的他们,也看不到外面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一场猝不及防的厮杀,无休无止。
双方缠斗一起,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场面混乱不堪——直到外面传来朝廷军的声音,很显然,濮厚人马众多,刀戎麾下蛮兵已露败象。
“阿嗒,我来帮你!”
这时,刀戎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刀戎手握马刀盯住赵胤,并没有回头,但见眼前刀影闪过,一片薄刃鬼魅般利索地滑过来,抹入刀戎的脖子。
卟!鲜血如同喷浆一般飞溅而起,浇在佛手。
嘈杂声掩盖了刀戎的惨叫,时雍震惊地看着那个手持钢刀抹向刀戎脖子的人——朱宜年。
他居然这么有勇气?手刃刀戎?
叮!
钢刀落地。
刀戎倒在血泊中,死死盯着朱宜年,喉管上血泡直冒,却只有愤怒,没有声音。
朱宜年看了时雍一眼,突然放开嗓子大喊。
“大王惨死。濮厚大军在外,兄弟们,快投降保命吧!”
“放你娘的狗屁!”
混乱中,刀戎的小儿子勾茂举刀大喊。
“兄弟们,杀了奸王,为我阿嗒报仇!”
一群异族士兵齐声呐喊。
“报仇!”
“奸王不问青红皂白,未待朝廷审判便诛杀我父。这仇,不共戴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杀!”
坏了。时雍看到义愤填膺,高声呼号的众人,心里隐隐浮出不妙的感觉。
不是怕死,而是此间的事情生得太过突然,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机会思考和拒绝,便被潮水推着一般,不住地往前奔跑,无法再停下——
就算濮厚冲进来拿下刀戎,赵胤也不会杀他。
一个地方土司,岂是能说杀就杀的?
这下事态闹得更大了!
思忖间,石庙门口再传喧闹。
“蛮夷们听好了。放了王爷,本将饶尔狗命!”
这一道浑厚的吼声尚未落下,但见一个彪形大汗提起大刀,满脸鲜血地带人杀入庙门。
“殿下!濮厚来迟……”
濮厚是一员虎将,驻守通宁远多年,一身的肆意和张扬,喊杀声里,他悍勇地领兵杀了进来。兵刃碰撞,惨叫声声。刀戎的人马本来也不少,可是刀戎一死,这些人便乱了阵脚,又怎能与朝廷军队抗衡?
刀戎蛮兵正以看得见的速度在瓦解崩溃,偏生这些人十分顽强。纵是拼得一死,也不肯投降。
双方都杀红了眼,人影闪动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时雍吸了口气,“王爷。不可再杀了。”
石庙里血流成河。
杀得时雍的眼睛都花了。
赵胤大喝,“濮厚将军,退出石庙,围而不杀。”
“王爷!”濮厚的声音从黑压压的人群外面传入,“本将不杀他们,他们要杀本将啊。”
赵胤脸色沉下,与时雍对视一眼。
两个人眼中情绪皆是沉浮复杂。
双方拼到此时,互相都有死伤,哪里是喊停,就能停下的?
人群中,勾茂放声大喊:“兄弟们,石庙狭小,我们腹背受敌,不如杀出去。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兄弟们,杀他娘的!干!”
渐渐地,异族蛮兵开始往外退。
他们大声喊叫着放弃了难杀的佛像和赵胤一行,转身与濮厚的人马战在一处,拼着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儿,愣生生杀出了厂庙。然而,石庙外的开阔之地,早已被濮厚的人马所占领,弓射后围在四周,射箭相向,只有零星的一些人尚在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