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夫人到李文岚,一群人呼啦啦走光了,郭二太太一个人干坐着哭嚎了几嗓子,抬眼看到二老爷李学珏,猛窜起来扑上去,揪着李学珏不依不饶,“你这个当爹的,你得想想办法,林哥儿,这可怎么办啊!你得拿个主意出来啊……”
李学珏能有什么主意?他一脑袋浆糊,被郭二太太摇的前前后后的摆,倒摆出点儿缝,生出主意,唉哟一声,捂着头往椅子上倒,“我这头……让人请大夫,我的儿啊,我活不成了。”
也说不清楚是小厮架起李学珏,还是李学珏揪着小厮,总之,李学珏架在两个小厮中间,嚎一声儿啊,再嚎一声我的头啊,再吼一声赶紧叫大夫,一溜烟到自己书房静养去了。
郭二太太再次落空没了揪手,拍着大腿猛嚎了几声,气儿就上不来了。
众人来过这一趟,沈三奶奶倒是镇静多了,吩咐请大夫,又让人将睡的沉沉的李文林抬回去静养,再安排人这边看着,那边看着,汤汤水水侍候好。
回到自己院里,沈三奶奶一口气松下来,瘫坐在外间炕上,靠着靠枕喘气。
跟着沈三奶奶陪嫁过来的奶娘兰嬷嬷递了碗汤给沈氏,侧身挨到炕沿上,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下来,“三奶奶,这事儿,三奶奶往后,这日子……”
“嬷嬷别哭。”沈三奶奶将汤碗放到几上,左右瞄了瞄,低声道:“也不见得是坏事。”
“呃!”兰嬷嬷一个怔愕。
“你不是最担心这分了家,往后三爷无人约束,这庶子庶女连成了串儿往下生,这会儿,至少这一条,不用担心了。”沈三奶奶声音低低,却气定神闲。
“这个,也是。”兰嬷嬷努力往沈三奶奶的话上扭上去,“就是,奶奶还年青着呢……”
兰嬷嬷这话说的含糊,沈三奶奶眉头微蹙,“嬷嬷这意思我懂,不瞒嬷嬷,那事儿,什么乐事,那都是男人说的,那是男人乐事,不是咱们女人的,那样受罪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乐在哪儿。再说,就是……嬷嬷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到头,他在我屋里歇过几回?”
“奶奶这话,也是。”兰嬷嬷也是个明白人,眨巴着眼,很快就转过了弯,“这么一想,也真是,奶奶已经生了位哥儿,哥儿都六岁了,早就站稳了,倒也是,这么一来,往后,奶奶得少生多少闲气。”
“嗯。”沈三奶奶不知道想什么,目光闪闪,紧抿着的嘴儿时不时挑起来。
“奶奶是个明白人,倒是我,老了老了糊涂了。对了,我听人家说,这男人,那个,没了之后,说是就没脾气了,好象真是这样,你看那宫里的中贵人,一个个的,脾气多好。”兰嬷嬷一明白过来,立刻开始想好处。
“嗯,脾气好不好随他,我也不怕他。”沈三奶奶越想心情越好。
隔了一条绳的另一边,李文栎刚刚回去,就被人叫了出去。
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站在二门里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往严夫人院子里过去。
“没什么事吧?”李文栎被急急叫出去这事,严夫人自然是知道的,看李文栎脸色不对,没等李文栎说话,先问道。
李文栎扫了眼四周,严夫人屏退诸人,李文栎靠到严夫人身边,低低道:“是,江大公子,也没什么事,就是说了几句闲话,说是……”
李文栎含糊为难的期艾了片刻,“那个,说是,老三昨儿个跑到东华门给太子送了幅春宫图……”
“什么?”严夫人只觉得指尖都是凉的,给太子送春宫图,他这是疯了还是着魔了?
“大公子说,太子很生气。”李文栎屏气缩头,他当时真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五哥儿刚回去,你赶紧去找他,把这事告诉他,不是老三送春宫图的事,是江公子找你说这几句话的事,老三这伤……你快去吧,跟五哥儿说说,让他……你去说吧,五哥儿知道该怎么办,这事,你们兄弟得……”
“阿娘。”李文栎提高声音,打断了严夫人急急的吩咐,“我跟您说过两回了。”
李文栎拧着眉头,带着相当浓郁的不满,“我现在跟在太子身边,五哥儿是在秦王……虽说没跟在秦王身边,可从杭州城起,谁不知道五哥儿是秦王府的人,如今九妹妹又做了秦王妃。我跟您说过,太子跟秦王府,不怎么好,我和五哥儿,得各归各,不好……”
“我知道了。”严夫人深吸了口气,带着说不出的表情看着李文栎,“你的话,我懂了,你是说过,我没留心,是我老了。我知道了。那你去一趟那边,跟你二伯说一声,让他别到外面去闹了,就这样吧,我累了。”
“让人请大夫来给您诊诊脉吧,您脸色不大好。”李文栎看着严夫人,关切道。
“不用,我没事,你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我歇一歇就好了。”严夫人是真的疲倦无比,疲倦中透着悲伤。
李文栎不放心,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让人去叫媳妇黄二奶奶过来,看看阿娘到底有事没有。
黄二奶奶过来的很快,见严夫人歪在炕上,闭上眼睛似睡非睡,没敢打扰,在院子里仔细问了起居,就悄悄退了下去。
黄二奶奶走了没多大会儿,银贵请见,严夫人忙坐起来叫进。
曼青带进银贵,屏退众人,自己守在门口。
“夫人,”银贵半跪见了礼,“五爷打小的过来跟夫人禀一声,三爷的事,查出了点儿眉目,
昨天午后,三爷和罗尚书女婿陈省的堂弟陈眙,在东华门外见人就让人传话,先说找二爷,后来又说要见太子,正巧,撞上了皇上的车驾。
昨儿个魏国大长公主弥留,皇上微服出宫送行,回去时,也不知道怎么的,走了东华门,就撞上了。
三爷没认出皇上的车驾,就把送给太子的春宫图,交给皇上带给太子。”
严夫人听的已经不知道从哪儿生气了,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这心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听说皇上作了太子,接着又召了金相等人,说是,要严惩赵计相,还有两浙路的谢宪司。
王妃让人捎了话,说是,三爷这事,只怕是出自江延世的手笔,让五爷暂时不要有什么动静,一切等大老爷回来再说。
五爷怕夫人着急生气,让小的赶紧过来跟夫人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