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董老三悄悄缀着利安,见他回了趟客栈,再出来,竟然直奔鱼嘴码头,心里突的一跳,猛一跺脚,恼怒无比的连声骂娘,“他娘的!你!过来!”
董老三手指点着个脖子上挂着桐木箱子,正有气无力的卖姜糖的瘦小男子,男子立刻精神了,几步窜上来,一脸笑,“爷?”
“茶坊里头那个,刚才你看清楚了?”董老三扔了两个铜钱在箱子里,掂了块姜糖放下嘴里。
“看清楚了,爷您吩咐。”
“去查清楚,给爷看紧了等吩咐。”董老三错着牙。
“爷放心。”姜糖男子利落答应,转身走了。
董老三缀着利安,见他真是直奔他们那座偏在鱼嘴码头另一侧,四周已经十分荒凉少人的大院子,恼的又骂了几句娘,看样子有人算计这利安,他娘的竟然算计到他们头上了!
董老三夹杂在一群码头扛夫中间,看着利安上前说了一会儿,就对着大门跪下了,糟心的简直想吐出几口血。董老三绕到角门,先直奔大门,叫过当值的小头领,吩咐看好这个利安,掉个头,直奔进去见胡磐石。
胡磐石大马金刀的坐在居中的椅子上,一脸怒气的瞪着直冲进来的董老三,错牙道:“我就算着,你也该到了,你给老子说说,那门口,那夯货怎么找到咱们门上了?这是谁的事儿,是老子没跟你说,还是你他娘的黄汤灌多忘事儿了?你是不想活了?”
“老大,您听我说,是刚刚,一个时辰前,利安遇到了一个人,那小子一看就不地道,我已经让小伍去查了,找到就拿过来。真没想到,这怎么算计到咱们头上了!”董老三赶紧跪下,赶紧解释。
“狗子走一趟,跟小伍一起问清楚,把人看好,把他一家子都看好!”胡磐石转头吩咐守在门口的一个年青汉子,狗子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直奔出门。
从利安离开江阴,就悄悄缀着他的,除了董老三,还有冯福海的心腹护卫张成,这会儿,张成蹲在一群开着黄腔,时不时爆出一阵大笑的等活儿扛夫旁边,眯眼看着直挺挺跪着的利安,和敞开的大门内外或站或坐的十几个壮汉。
将军吩咐他跟过来,除了看紧这个利安,防着他翻出花儿来,还有件更要紧的事,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长长久久的留在这杭州城。让他长久的留在这杭州容易,难在神不知鬼不觉,从离开江阴,他就愁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可这会儿……
张成从眼角斜着那座阔大的出奇的院子,这利安要是死在这么个泼皮无赖荟萃的地方……这院子里的人命,只怕也就比他们江阴军少点,嗯,这是个好地方,绝好的机会,让他怎么死呢?
狗子出去回来的很快,“老大,人找到了,叫胡三,是在咱们码头上扛活的,手下有个二三十号人,胡三说,两年前,他媳妇病重,要吃老山参,他买不起,眼看媳妇儿活不成了,他去买参须参沫时,遇到那个利安,利安就买了根上好的老山参给了他,救了他媳妇的命。今儿个他遇到利安,听说了利家的惨事,觉得这事儿老大您指定能行侠仗义,就跟这利安说了。”
“他娘的!”胡磐石简直有一种淋了一头屎的感觉,“老子一个下九流混饭吃的,能管得了这事儿?这个胡三混帐,利安也昏了头了?病急乱投医也不带这么投的!”
“那个……”狗子脖子缩了缩,“胡三说,利安本来不信,他跟利安说了上回余头儿带着咱们接五爷的事儿……”
“什么?”
“胡三说,那回他领了往船上送酒菜的活儿,就看到了,说他从来没敢提过半个字,因为利安是他一家人的大恩人,救了他们全家性命的大恩人,他就说了这一回。”狗子替胡三多解释了几句。
“娘的。”胡磐石哈了一声,又哈了一声,往后靠在椅子里,“真他娘的,他要报救命之恩,就把老子顶出去了,要老子替他报这救命大恩是吧?”
狗子一脸干笑,一眼一眼斜向董老三,老大这话很对,可是……
“这个巧劲儿,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董老三心里一松,这事儿真是,竟然就是个阴差阳错。
“巧个屁!”胡磐石的烦恼中混着丝丝不安,大哥交待这桩差使时,那话说的极其严厉,现在这事儿竟一个掉转,要往他头上糊……
“那个胡三,去给爷掌嘴,打二十巴掌,打掉他半嘴牙,不是为了他报什么恩,是为了……”胡磐石错着牙,“说了不该说的话!”
“是。”狗子忙答应一声,赶紧跑出去掌嘴。
董老三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老大这样子不对,看来老大的老大吩咐的这差使,比他想象的更加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