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不知哪点刺激到了毛文龙,后者猛地仰起头来,脸上居然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声似金石般问了一句,“既是圣上的旨意,且让某家看看如何”
袁崇焕被他这反诘弄得措手不及,慌乱中双手竟有些颤抖起来他什么情形都已经想过了,比如毛文龙痛哭流涕、苦苦求饶之类,偏偏没想到死到临头毛文龙居然还能如此冷静,一再追问那子虚乌有的圣谕
可戏演到这个份上,袁崇焕纵使再没准备,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他来双岛本就是抱着九成的心思要杀这个碍手碍脚的毛大帅的,之前几天提出的那些看似无礼的要求,一来是给毛文龙最后一丝机会,如果对方在最后关头服软,那就正遂了他的心愿;当然更多地是为了演戏
所以他才会带上吴襄,带上这个人面既广又最是八面玲珑的人,目的便是让他回宁远后为自己好好宣扬一番杀鸡儆猴警告一下关宁诸将自是题中应有之义,再则便是向关宁诸将展示一下自己非是无理取闹,实在是给够了毛大帅面子,对方却毫不领情,这才逼得自己出此下策。
这几天的情形一直完全照着自己的预料在走,眼看今天到了关键时刻了,却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岔子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自己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演砸喽
眼角余光扫过帐内,只见众人俱是自家心腹,脸上亦是漠然之色,袁崇焕心下稍安,轻咳了几声压下心中慌乱后,咬牙道,“此乃口谕焉能让尔预先闻知”
毛文龙闻言,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帐内众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纷纷拿眼望向袁崇焕;后者不由得又羞又恼,大声呵斥道,“大胆毛文龙你失心疯了么,居然敢藐视圣谕”
毛文龙却毫不理会,依旧狂笑直到岔了气,剧烈咳嗽了许久方才喘着粗气笑道,“袁蛮子,你自起复以来,唯有去年七月间面圣过一次你既说是口谕,莫非去年七月圣上便要你杀某家不成”
袁崇焕心里一惊,脸色越难看了他刚才乃是急智,所以才随口编造了口谕一说,却没细想其中漏洞:正如毛文龙所说,如果皇上真要他杀毛文龙,哪里会等得了一年之久
刹那间,袁崇焕觉着帐中射向自己道道目光里似乎都充满了疑惑、好奇乃至讥诮,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咆哮道,“不错正是那时圣上早已洞悉尔之奸恶,一再叮嘱本部院,时机未恰,断不可打草惊蛇这才让尔苟延残喘,多活了这些时日毛文龙,尔若尚有半分人臣良心,还不叩谢圣上天高地厚之恩咹”
随着他这声带着巨大威压的质问,毛龙文心彻底凉了,他情知今日之事断无挽回的余地了帐中全是袁崇焕的心腹,现如今他就是说崇祯帝姓爱新觉罗不姓朱,只怕这些人也会装听不见
想到这里,毛文龙不由得仰天长叹,连叫了三声,“罢罢罢”
“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擅开马市于皮岛,私通外番,五当斩辇金京师,拜魏忠贤为父,塑冕旒像于岛中,十当斩”
帐中回响着袁崇焕那干巴巴的宣读声,毛文龙却一字都未听进耳朵里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早不在关心袁崇焕会往自己身上泼什么脏水了。
他现在唯一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袁崇焕甘冒大险非要置自己于死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