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还是蓝天碧海,白云涛涛,不想只是眨眼之间就乌云笼罩,一股强大的压迫之感瞬息传来,直让两人几乎不能站直身体。宁枫忍住骇然惊讶,抬头望去,只见上空的浓烈黑云离万佛顶不过咫尺之遥,似乎伸出手便能够触及,但其流动起伏,变幻不定,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灵兽猛禽盘旋其中,不时又传来雷光震霆,声声巨响,在这万仞之顶上听来更是直透鼓膜,连神识深处都是隐隐作痛。
“万佛惊雷?那是什么?”宁枫眼见宫雨儿惊慌失措,只顾顿足,暗想竟然能让这个胆大妄为、精灵古怪的美女如此惶恐,不知是什么天地异象?
宫雨儿听其问,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无知者无惧啊?万佛惊雷乃是此处阴阳薄动后的特有之象,传言出现之时会有千万道天罡震雷落在这小小的数里峰顶,将一切击成齑粉,我们峨眉派中有一至高术法便是在此地练成。”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万佛顶位于峨眉洞天中央,壁立千仞,凝聚四时六壬之力,整日交相汇错融合之下,便生出了这般的变化无常的气候,神州九万里大地上的所有恶劣天气,基本上都可以在这里寻得,所以我们峨眉派才会将此列为禁地,一般弟子决不许踏足。”
宁枫听其说的神乎其神,心下暗暗嘀咕:“那你还与我一起飞上来?”不过当看到宫雨儿俏脸绷紧,一双妙眸似是要沁出水来,这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以往与妙应仙一道,曾踏足天山之巅,进入蛮荒毒林,此时应对这惊雷雨云倒也不是特别害怕,心中反而涌起要保护身边少女之感,是以温言提醒道:“何不御使你的青鸾神鸟飞身下山?”
一旁的青鸾双目之中也满是惧怕,但听到主人提及仍然昂呜叫,宫雨儿抚摸其浑圆的脑袋,说道:“宝宝鸟它是师父在一处洞天中偶然得到,年不过一岁,怎能承受住惊雷轰击?”她说罢素手轻拂,樱唇张合,只见一道绿光闪过,青鸾神鸟竟是倏然不见,隐入其青丝之间一根玉簪之中。
宁枫知晓这乃修灵之人的封印术,也不惊奇,只是四处寻找遮掩之地,以期躲避这世所罕见的惊雷,宫雨儿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阻止道:“别找了,等会儿惊雷从天空落下,这方圆数里的万佛顶上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半点也不会留下!”其话语之中已是带有哽咽之腔。宁枫心中过意不去,暗暗自责:“若不是我激她上来,也不会落得个这般局面。”当下他胸膛一挺,强作大无畏模样,哈哈一笑道:“那我们赶紧循着来路寻找山石躲避吧,总不会连这整个万佛顶都被掀起来了吧!”
宫雨儿被其态度感染,心中惊惧之情稍减,但口中仍不示弱:“哼,待会儿本仙女使仙法下去,可不管你啦!”
宁枫微微一笑,也不言语。两人飞身跃起,寻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崖便欲下山,哪知头顶之上陡然传来风雷惊吼,宁枫不由自主望去,只见空中黑云流转鼓荡,其中飓风呼啸,云气被其卷溺其中,顿时化为一环巨大的浓墨漩涡,中心风眼之处霹雳雷击,灼目异常,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从中倏然落下一道数十丈长的闪亮震雷,咔的一声巨响,一株巨木被拦腰斩断,燃起熊熊大火,便是雨落倾盆也不能浇灭。
眨眼之间,浑厚黑云之中便接连落下罡雷,道道粗如巨蟒,在空中蜿蜒盘绕,嘶吼肆虐,似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灼为灰烬,空气满是烧焦之气,也不知有多少奇花异草、仙草灵芝被灼成飞灰,宁枫当下心痛惋惜,不过很快便这等罕见天象所震,精神剧骇,赶紧拉住宫雨儿的手跑下山崖,两手刚一相交,便觉滑腻异常,不过身后便是雷霆之狱,他也来不及心猿意马,品味这等艳福。
宫雨儿丝毫不觉,一边御风奔跑,一边凝起护体灵力,黄衫猎猎鼓起,周身凝起淡淡光晕,宁枫也依法学样,但这万佛惊雷实在是声势骇人,两人只觉眼前一片白光,几乎不能视物,突听耳畔传来震耳隆隆之音和一声女儿娇呼,宁枫大惊,勉强运灵入目看去,宫雨儿的衣衫竟是被落雷击出一个大洞,阵阵烧焦之味传入鼻息,衣角更是沁出血迹。
宁枫不顾背后传来灼痛之感,猛地一把将宫雨儿拉入怀中,一股兰气馨香扑入鼻间,他排斥杂念,运气入足,其体内灵力磅礴浑厚,非一般修灵之人可比,当下强使御风之术,在四周呼啸不定的狂风之中踉跄前行。过不片刻,宁枫只觉背上一阵剧痛电麻,浑身已失去知觉,完全靠着一股毅力在坚持。
宫雨儿自小在峨眉派修行,平日相见尽是师姐师妹,除了山下百姓之外几乎从未见过男性,此时被一初识少年抱在怀中,只觉羞怒之极,便欲出力反抗,但手刚一碰到宁枫臂膀,便觉一道血腥之气传入鼻息,她心头大惊,伸手来看,只见满是鲜红血水,便是被倾盆大雨冲刷也显得极为触目惊心。她心中百感交集,惊讶、愧疚、感动、惧怕……口中哭喊叫道:“宁枫,你快把我放下……”
便是她放声大叫,在这惊雷怒吼之中也显得极为渺小,她见宁枫毫无反应,仍然是踏足狂奔,便欲从其怀中挣脱出来,刚一用力,却是感觉抱着自己的双臂传来一道大力,箍得越紧实,怎么也挣不出?她只得放弃反抗,双眸怔怔地看着宁枫的侧脸,雨水夹杂血水从其耳畔划过,眼睛之中不时映出周遭五雷亮光,心中竟是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