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贺兰姗姗踏出薛府的时候,叶翾的宫撵已经到达了皇宫,而贺兰雄也出了府邸,急急的向着皇宫而去。
而此时,金銮大殿中坐着两抹身影,除了平日里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于茁和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墨香,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北辰天的脸色泛着病态黄,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再无以往的威严,好在精神力尚可,歪着身子手肘支在龙椅手把看,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不知母后前来,寻朕何事。”
苏常沁看着眼前这个一下子老了十岁的皇帝,脑子里闪过年轻那会儿功夫,北辰天抱着她膝盖喊她母后的场景,说她内心没有恻隐之心绝对是假,但若因此就心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跟皇帝商讨的好机会。
苏常沁道:“哀家也不绕弯子了,林家军和叶家军联手夺了西江三座城池之事,想必皇帝已经知晓了吧。”
北辰天眼底闪过一道暗光,低低笑开:“此事朕也是昨日才知晓,母后的消息,倒也不慢。”
传到他北辰天手上的可是密令。
苏常沁似瞧不见他嘴角的讽意,凛着眸子继续道:“不仅如此,哀家还知道,与林叶两家一同有功的,还有那最有威望的萧景晨。剩下的几个世子也是好样的,没给他们的父王丢脸,大大小小的隶属国一一拿下,这消息,想必会令整个朝堂上下热血沸腾。”
“皇帝啊,”苏常沁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北辰的江山,在外人的眼中是越来越强,越来越不可侵犯。可同时,那些个外姓王,朝中所附属的权势,却是离北辰一氏,胆战心惊呐。”
北辰天突然笑了一声:“苏府权势当其冲。”
苏常沁脸上神色一固,一双老眼眼底浮起一抹怒意,很快又压了下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道:“皇帝,哀家今儿个过来,不是来与你争辩,亦不是来与你增加隔阂。国难当前,这些东西,哀家想与你放一放。”
北辰天在于茁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端过茶抿了一口,淡然道:“母后心系江山社稷,实在是令儿子感动。”
这太后当真是以为他老了,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这个母后,将自己的权势看的比谁都重,她知道自己一旦死了,那些个外姓王一定会架空她的权利让她空有个名头。
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来与自己憎恨了几十年的儿子联手,也当真是难为太后娘娘了。
北辰天垂下眼睑,苏常沁知道现在不是恼的时候,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了,是以,她身子前倾,微微压低声音道:“哀家知道你现在是想让贤王府和薛府联姻以此来巩固皇室地位。”
“但是,皇帝啊,你有没有想过,薛府为何都由不得你我来左右?”苏常沁眯了眯眼,突地笑了:“你我虽然都不想服老,但曾经那些个毛头小子,确实都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听不得我们的话了。”
“皇帝,贤王府的选择并非只有万剑山庄和薛府,”苏常沁道,“只要贤王府和苏府联合在一起,那些个蠢蠢欲动的新苗头,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动北辰江山的本事。”
北辰天看着她:“母后的意思是在苏家的后院中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可据朕所知,苏家的嫡女早已有了婚约,还是您亲自定的。”
苏常沁冷笑两声,看着皇帝道:“非也,北辰的历史中,进入皇宫的苏家女子太多了。哀家知皇帝不放心,自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她双手拢于袖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眯着眼道:“哀家是建议皇帝让叶翾恢复北辰姓氏,将贤王府彻底收回。界时苏府贤王府皆属于皇室,亦不被任何一方的势力所牵扯,势均力敌又紧密联合,谁也威胁不了一分。”
北辰天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叶老将军尚在人世,叶禁军在边城刚立大功,母后却叫朕剥夺叶家名义上的唯一血脉吗。”
“呵,”苏常沁不以为然,“叶氏要的是一个血脉,我们给他一个便是。北辰最不差的,就是皇子,若要有名望,除了太子便是若水那孩子,即便叶老将军出面,也是拒绝不得。”
“而薛家的那位大小姐,”苏常沁冷哼道:“既然如此得那毛头小子重视,不妨皇帝就抬高她的地位,用北辰的规律束缚她,让她知道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
苏常沁说完了,兀自在开心着自己的计划,北辰天看着她得意不已的模样良久,心中难免想要笑出声。
所以说,这么多年了,他的母后,依然天真的很!
虽然这么做的意义不大,不过想要掀起一番风浪却也未必不可,既然有人愿意出这个风头,他又何必不顺势推一把?
思及此,他低笑道:“母后说的是。”
苏常沁很高兴皇帝能听自己的话,前脚刚踏出正殿的时候,后脚就立即让墨香派了一道家书飞往苏府,将自己与老皇帝之间的协议传给了苏浩磊。
太后懿旨,侍卫自然重视,寻了匹快马奔向了苏府。